我的好吃好睡,終結在音樂發表會前夕。
明明每天累的倒頭就睡,但天還沒亮的五點,我就睜著大眼望向天花板。不是故意,可我的腦袋已開始轉著每天的待辦事項。
看著別人的成功,人們好容易羨慕。為什麼在千百位鋼琴老師中你可以脫穎而出呢?老天特別眷顧你。
其實我的這星期,根本苦不堪言。
今年我多收了兩個亞洲家庭新學生。不是我特別不愛亞洲人,但我不得不說,從教以來我教過了幾個亞洲家庭,沒有好結果遠比繼續上課的學生多出許多。這是個韓國家庭,從美國中部新搬來幾個月後,經過舊生介紹找到我這。通常,我對舊生介紹來的家庭比較有信心,因為,家長多數和我非常要好,知道怎樣的學生和家庭會投我所好。所以我不疑有他,接了這對新姊妹。
五月,他們幾乎沒來上過課,每週都有不同的理由請假。我也不太在意,孩子本身程度都不錯,也早就學完鋼琴發表的曲目。這星期,最後一堂課,時間到了我才收到媽媽的簡訊,「我家的車子今天又被我先生開走了,沒辦法過來上課。你有別天可以讓孩子過來嗎?」
我把每天結束的時間列給她,今天九點,明天八點四十五,後天八點半。
「這樣太晚了。」她回。
我說,那也沒關係,也許明年再彈發表會就好。
「可是我的孩子想彈…她們可以在家練。」她再回。
這就是我很無法和亞洲人工作的原因,當然我知道我不該以偏概全,可是我每次都遇到同樣的故事。為什麼你想你的孩子上台表演你們自己不用多花點力氣呢?為什麼你可以一直要求別人不用要求自己呢?這星期我得教六十堂課,今天你缺課為什麼要老師生一個「完美」的時間給你的小孩補課?
我不喜歡家長的態度,可是我也不願意看學生失敗。
特別這時間點,我沒有力氣和人吵架,只想把學生成功送上舞台。可有人想過,光這樣成功送完近40個學生表演,要花一位老師多少力氣?其實,這些年每位家長都完全配合,我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家長。等她發現自己孩子大不如人時,她需要什麼理由來安慰自己呢?大概就是老師沒把她的孩子教好吧!
我心裡滿不高興,可還是請親愛的老公幫我把學生接送過來,完成今天的課程。他們真的沒有準備好!我也誠實告訴學生,如果,他們是舊生,我會挑明,你們今年不要參加音樂發表會。可是,今年是他們的第一次,體驗一下無妨。孩子們既期待又緊張,我終究無法把對家長的不滿發洩在無辜孩子身上。把學費還給姊姊,我說,「今天你們來晚了,錢帶回去。」
七年級姊姊懂事的看著我,「你確定嗎?」我點了點頭。
其實我有二百個理由收今天的八十塊美金。我先生負責接送,孩子也來上課了。為什麼我不能收學費?可我不要!寧可不要拿這錢,我也不要強迫別人來上課!
所以,當老師好玩嗎?每天要面對十個不同的家長,真的是那麼容易的事嗎?
我只能說,九成九的家長都是我的好朋友,他們對我的愛和尊重,完全不在話下。但,久久還是會遇上和我不同調,或者漫不經心的家長。也許,他們只是太新、什麼都不懂,但,工作本身從來不易。沒有人可以光靠運氣就成功的。
「媽媽你請了整條街的人…」眉眉挑高眉毛看著我的邀請卡。
我沒有請整條街的人。但巷頭巷尾都是我的學生。去年阿公T耳聞有學生音樂會,特別過來問我。所以我送了邀請卡過去。結果他自動自發請了巷子別家阿公阿嬤,老人家什麼沒有時間最多,最後整條巷子的老人全部都在音樂會場,說要來支持鄰居。這次我學乖了,我不想任何人被遺忘,全請。
而且我大手筆的準備了二千塊的食物要請客,誰來不來都一樣!明天,就是我的日子!
工人退出地下室,可還沒完工。在我緊鑼密鼓的最後一週,鋼琴房下的車庫也加入戰場。
這就是我的日子!另人羨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