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雪,所以眉眉第二場的演出,順延一天。
我這一點都不想當虎媽的媽,在多出來的這天休息日,除了讓宇眉睡到自然醒,其他的一切就像平日般,可以不用唱那麼大聲,但至少要在家採排一次,確定明天上場不會忘詞,那麼,就可以出門玩雪!!
客廳就是舞台。這裡是觀眾,那裡是眉眉在台上坐著的椅子,那裡是門…我一點都不馬虎,吃螺絲就再來一次;動作不確實也得再來一次;表情不夠生動也得再來一次…
表演日,我又再讓宇眉睡到自然醒。只是下午一點要集合,二點要上演,所以我一聽到宇眉起床,就仔細的告訴她一次,今天的時間表。十點,要離開你那張舒服的床,開始洗澡、刷牙洗臉,然後我們還得採排一次、暖身、發聲、吃飯、弄頭髮…
我光是看宇眉那不耐煩的眼神,就知道她只想在床上看電視,最好什麼事也不做。
十點整,我故意上樓收拾東西,翻的大聲小聲卻偏不喊她。倒是她在房裡,扯著嗓子,我知道我知道,時間要到了…
十點十八分,我聽她房裡安安靜靜,一點都沒有開始準備的跡象,明知今天是她重要的日子,我這把“教育就在即時”的火,燒的猛烈。
碰的一聲,我用力打開她的房門,林宇眉,你太過份了吧!你不知道自己今天要表演嗎?我告訴你,等下你自己想辦法去,我沒有要幫你用頭髮,也不陪你練習,等下怎麼去會場,你自己想辦法…
轉身,我沒有要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
這會兒,她倒是機警,動作很快的洗好澡,衝下樓,以為雲淡風輕,什麼事也沒有。媽咪,我好了,你可以幫我吹頭髮嗎?
我看也不看她,「自己想辦法。」
許多時候,我們做父母最難堅持的一點,就是,今天有大事,所以不說教小孩;或者今天有客人在,所以不罵小孩…但孩子精明極了,他們怎麼不知道可以拿翹?宇眉就是賭一把,反正時間到了媽媽會叫我,我就盡性看電視吧…
此時不教更待何時?我當然不想她哭喪著臉上台,但,我更不想她學會挾天子以令諸侯,以為可以有什麼破例,說好幾點要做什麼,今天就特別,所以不用遵守。那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太多理由可以破例,我們家豈不是沒有王法沒有家規,隨孩子今天要什麼,明天不要什麼,全得看她臉色。
讓她哭著上台也好,演壞了也好,我都要她牢牢記住,今天這一課。沒有什麼是她可以說到不做到的事!
她開始緊張,試著解釋她只是不小心沒注意到時間。
理由很多,我一個字也不想聽。她明明就知道十點到了,還回答我,「我知道、我知道…」不是嗎?現在發現媽媽飯也不陪她吃、頭髮也不幫她整理,更別說還要發聲採排。我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看電視,正眼不瞧她…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真的叫 – -天下大亂。她哭的大聲小聲,全家跑上跑下,披頭散髮、趕著吃飯,一會兒拜託爸爸幫她整理頭髮,一會兒擔心自己沒有發聲,眼睛哭的跟核桃一樣。
我早想好對策,這事怎麼收尾。
鬧了足足一小時,我把一家三口都叫進房間。「從現在到集合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我們都不要休息的話,你可以完成全部的工作,還可以準時到現場。但是,你想要我幫忙的話,我是有條件的。從現在開始到今年的學期結束,每一天,你的工作只要有一樣沒做完,連週末都一樣,不可以開口跟我們說要看電視、碰電腦…」
向來,週末我是讓宇眉可以賴在床上,借爸爸的i-pad,玩到她高興為止再開始工作。她不是沈迷的孩子,一個小時多一些,她就會溜下床,找別的事做。所以我從來不管她週末的螢幕時間。
這次是她自找的,她哭的好傷心,還是點點頭!我說,不要隨便答應,這是很長的時間,一直到四年級結束都不行。她一面哭,一面點頭~~~~
我馬上起身,拿著冰袋叫她敷在眼睛上,然後開始採排、發聲、整理頭髮…
可能因為休息了一天,第二場的演出,大部份的孩子都出了些狀況,有些唱歌走音,有些錯過自己的戲,根本沒上台。但宇眉如行雲流水,和第二場的主角,手拿帽子,足足高眉眉一個頭加一個肩膀的女孩,兩人技壓全場。六十幾個孩子,她兩出盡鋒頭。謝幕時,站在最中間。
眉眉旁邊穿著背心的男孩,是下半場的Charlie。其實,這男孩沒有演不好,但風彩全被眉眉的歌聲搶去,她的媽媽就坐我們旁邊,要離開時顯的有些失望。我當然給她大大的讚美,好棒,你的兒子!說實話,要能站在台上,對著這麼多人演戲,真是不容易的事。歌聲好壞是天份,能否在舞台上唱歌,當然要努力,卻是可遇不可求。
可是,不管認不認識的人都在讚美宇眉,我想,每個人都聽見了。最倒楣的,就是這個和她演同個角色的男孩了~~~讚美都被搶光的感覺!
親愛的老公和我,從表演廳要離開,去演員出口處接眉眉的這小段路上,不知道要說多少次謝謝?和別人這麼不同的膚色及黑髮,好像貼了標籤般,誰都知道我們就是眉眉的父母!就連坐在餐廳吃晚飯,我都清楚的聽到隔壁桌客人,大大讚美宇眉~~接下來,竟然連我都被大大讚美一翻。我推了老公一把,跟他們打聲招呼,人家不知我們在這…讚美眉眉的e-mail一封封進來,我學會了怎麼說“出盡風頭”、“大家都在討論她”、“感動到流淚”的英文…當然,我也一封封給宇眉看,人家怎麼讚美她!
誰也不知道,這笑著感謝的星媽,兩個小時前在家裡,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虎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