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驕傲、也最痛恨的,就是親愛的老公與我,塞行程的功力和行動力。
所以,我們家的行程永遠滿檔。大部份的情況、或正常人的社交生活,一天有一個活動,就是「有事」。我們家的行程向來不是如此!一個週末,肯定是眉眉又要打球又要劇團、還要音樂課、更要她和朋友小聚,加上我們的家庭朋友聚會,難怪朋友說,早已習慣我家遲到早退的作風。
相信我!我比誰都求之不得可以在一個地方停留久一點…
本是非常輕鬆的夜晚,我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擠出三人都有空的時間,準備到曼哈頓看場晚上八點的百老匯。我的夢想永遠是美食。是的,雖然我食量極小,但享受美食是我這幾年最奢侈的興趣。應該這麼說,我熱愛旅遊,但這幾年我的行程實在不容許再有時間和精力,真正享受放鬆的旅遊。出門一趟,事前的準備工作和事後的拆箱歸位,對我來說就是另一折磨。所以,吃,暫時成為我生命中最簡單的小確幸。
但,事與願違。
這一學年度,尚未開學我就知道自己沒有好日子!地下室重新裝修的腳步漸漸逼進,雖然我們已畫好設計圖、請好施工團隊,但房子要動工永遠有做不完的事。挑磁磚、量大小…說也奇怪,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一開始當然和親愛的老公對半分,但最後,永遠飄回我頭上,落在我小小的肩膀上…
車庫門,在這次的整修過程中也要順便翻新。本來,工程裡已包含這項。我呢?是了,就是我!做事挑剔又龜毛,雖然花錢不眨眼,但其實還是流有能省則省的血液,非常矛盾。我又找來一家專門做車庫門的公司,聽聽第二種報價和意見永遠不是壞事,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的如意算盤,當然是指派親愛的老公執行這第二意見,夢想是他應該要去和車庫公司談判、然後帶回報價,我們夫妻好商量要做什麼選擇。
接下來的故事永遠一成不變。不知是親愛的老公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是我就是能過力人?
「親愛的,車庫先生說今天傍晚要來量車庫尺寸耶…可是我到時候會還在公司,而且今晚要在曼哈頓看百老匯。那,要和他改時間嗎?」
還沒開學的我,理應閒閒在家打滾,享受最後一週的安寧。可是,三十三小時的課表搞的我火冒三丈,怎麼塞都進不去,怎麼排都有人時間不行。我每天盯著課表、e-mail往返如雪片般,除了心煩意亂沒有更好的形容詞。「可是我下午得去球場,還要送眉眉去劇團,等下還有新學生要來面試…」我嘆口氣,夢想裡悠閒美好的晚餐慢慢飄離我的腦海…
「沒關係,我們就別去吃晚餐,直接到戲院碰面吧!」乾脆,是我最大的優點。雖然失望我的夢想晚餐,可是我可以很快做出決定,對我的選擇也顯少後悔。「你請車庫先生今天過來,我和他談完再去劇團接眉眉到曼哈頓和你碰面。你可以幫我們買麥當勞當晚餐嗎?我覺得我這麼多事,應該沒時間做飯。我想吃雞塊,眉眉喜歡麥香魚。」本是親愛的老公的工作,就這樣回到我的頭上;本計劃舒適高級的晚餐,簡單到垃圾食物麥當勞,我真不是一個沒有彈性的女人。
接下來的故事,不用綴述,就是一連串的「跑」和「趕」。百忙中,我還是給眉眉烤了小麵包當車上點心,眉眉的行程需要很多體力,我總担心她的肚子撐不到晚上七點半。
好不容易,送走了車庫先生、也接了眉眉上車,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四十五分。到曼哈頓雖然距離不遠,但紐約交通以不好聞名世界,找停車位又是另一考驗。我抗壓性極高,一定會是最後一分鐘我們一家三口才衝進戲院,但我永遠可以準時完成每一件事,如果我們一家三口這個團隊每個人可以都做好自己工作的話…
「眉眉,你可以告訴爸爸,請他多買一點東西嗎?我還想吃早餐的那個豬肉滿福堡。」我一面塞車,一面和眉眉啃著小麵包,一面幻想著等下的麥當勞。
「沒問題,我也想請爸爸買薯條…」眉眉說。
雖然和時間塞跑,但我永遠享受和眉眉母女兩的車上時光,我們有說不完的話。
七點四十,我停好車,也終於看見親愛的老公!
「耶!我們的晚餐…」我興奮極了,「我的雞塊呢?」我問。
親愛的老公想也沒想,「什麼雞塊?你不是只要漢堡?」
我好像給人潑了一大桶冰塊,心,瞬間結凍!忙了一整天,沒吃中餐也沒吃晚餐,就等著這一個漢堡加雞塊…
「我是要雞塊也要漢堡…不是只要漢堡。」我試著解釋。
親愛的老公嗓門很大,「可是眉眉那樣講,我以為你們改變主意啦…我只買了你的漢堡和薯條。」他辯。
我翻了一下,嘴上雖說沒關係,想把薯條遞給眉眉,但心裡完全沒好氣。「啊!這裡還有一個麥香魚…」我精神一震,伸手就要拿給眉眉…
「那是『我』的…」親愛的老公超大聲。
我嚇了手一縮,更沒好氣。「所以我們一家三人,你只買了二個漢堡加一個薯條?」不只沒好氣,我簡直冒煙!
「對啊…你不是有做晚餐?」親愛的老公理直氣壯。
我心裡尖叫,你這人是腦袋壞掉還是哪裡有問題啊?我得和『你的車庫先生』會面,又要接送小孩、處理我的學生,我到底哪一個字告訴你我們有空吃晚餐?你一個人,單身,只管做一件事,就是從辦公室走到麥當勞買漢堡,都可以買成這樣?我一定是超級愛你,才有辦法在這樣的局面還心平氣和的對你說話。
我咬了幾口『我的』漢堡,分了眉眉一半。親愛的老公也沮喪極了,啃著『他的』麥香魚。
「沒關係,看完秀再去吃宵夜吧!」我還有一個大優點,就是怎樣惡劣的處境都可以保持高度幽默感,人生退一步對我來說早已不是難事。
只要走進戲院,這烏煙瘴氣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的。
『我的麥香魚』,好幾天都是我們家的大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