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級,學校的音樂劇演的是「美女與野獸」。眉眉飾演了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角色,小盤子小姐另加一名村女。
我這母親的心路歷程和去年完全一樣,仍然準備了一篇講稿要對眉眉說,「如果」你今年沒有拿到像去年一樣的大角色,我們該怎麼看這一事…
角色公布之前,我們母女還有一番對話,其實我就是在為這一事舖陳。我問,「眉眉你覺得今年這部戲,你自己最適合演什麼呢?」她想了想,「我覺得只有杯子的角色適合我。」我順著她的話,「我也這麼覺得,但,除了你還有別的小朋友也最適合這角色,所以,如果不是你演小杯子,也沒有關係,機會是大家輪的,不是每次都是你!」
角色公佈的那天,果然又是鎮上的大事。
眉眉不出我所料,沒拿到任何一個大角色。媽媽我神機妙算,怎麼看這部戲都沒有一個她可以發揮的角色,除了小杯子以外。但,去年和眉眉同任最大角色的另一女孩,又拿到了Belle一角。
這事在我們這小家庭裡,就像沒事般。我當然還是擔心眉眉的心裡有沒有受傷和委屈的情緒,所以,我用了非常美國母親的方式,「你還好嗎?會很失望自己沒有拿到大角色嗎?」
「不會啊!」眉眉笑咪咪,一點也不以為意的模樣。
為什麼我說這是鎮上的大事呢?因為,很快的,我就收到宇眉同學的媽媽來信安慰。說安慰,不如說「同病相憐」來的貼切。這位母親真的是一片善意,她好委屈自己的女兒,被分派到一個非常小的角色,而且這孩子真的是能演能唱能跳,問題是,整齣劇就只有一個Belle,硬要比出一個高下,導演就是選了另一個女孩。所以,這媽媽相信我和她一樣難過,因為眉眉去年演的是最大的角色,今年什麼都沒有,她相信眉眉和她女兒一樣肯定傷心掉淚。他日,她的氣也沒消,坐在我家沙發上對著我發抒她的委屈,一面大罵導演不公,一面舉證歷歷一部戲38個孩子,只有5個男生,但五個男生全拿到大角色,她覺得那些男生並沒有比較會演會唱會跳,拿到大角色只是因為他們是「男生」。
總之…委屈極了!
某一部份我是同意的,這些男孩並沒有比較出色,問題是,如果導演就是想要男生來演這部戲,他無法接受女孩子反串男生,那我們也無能為力啊!只能剩下三十幾個女孩子搶那一、二個角色所以頭破血流。
差別在,其實,眉眉與我,心平氣和。人生本來就是,我們很好、很棒、很聰明、又很漂亮…什麼都有的天之嬌女也不代表能夠事事順心。眉眉呢?我一直是這麼教育她的,因為,她在我們這小鎮,很出鋒頭。問題是,四年級的她出鋒頭,不代表五年級的她、六年級的她還是一樣出色,當然,如果她一直非常努力,是有比較大的機會她一直相當優異。但,還是會有人比我們更加出色,這世界不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嗎?
可是現實生活裡,許多人花了畢生精力,在找出口為什麼是她不是我?為什麼自己的孩子拿不到樂團首席?為什麼自己沒有朋友富裕?有太多的為什麼,只是因為別人比我們好!
可能,我從小就一路輸到長大吧!所以我覺得,反正是比不贏別人的,就別比了。我連自己的姊妹都比不贏呢!更別說進了北一女後要和那群天才比…傻傻的、很早就放棄了「比」的念頭,我覺得自己一路海闊天空。所以,這海闊天空的絕活一定得傳給眉眉,希望她一人生也可以放的開一些。
每次的舞台演出後,媽媽最辛苦,要幫孩子把那一臉濃妝卸乾淨。沒有習慣化妝的我什麼也沒有,每回搞的眉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所以,我一直非常感謝好友贈送的卸妝油,要不是有她的幫助,我還是只會、也只能用熱水可以幫眉眉卸妝,最後,還卸的一點都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