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13 講電話

年輕的時候,我很愛講電話。這開場口氣,好像我已七老八十般。總之,我有講不完的電話,天天有人打電話給我,聊天也好、談正事也好、談情說愛也好…對象全是同學、朋友、男朋友、追求者…

二十五歲那年,我隻身來到美國。講電話的頻率仍然沒變,只是,對象變了,不再只是那堆同學朋友。你以為對象變成我老公嗎?那就大錯特錯啦!其實,是我那神奇的母親!

每一天,我們母女可以聊上至少五通電話,日夜顛倒和時差,從不是我們的問題。每天,我總有說不完的新鮮事可以跟她報告,我的哪個同學又談新戀愛,或者我有新的追求者、今天吃什麼?明天要做什麼?…,媽媽神奇的地方,就是我幾十個朋友她每個清清楚楚,從不會把欣怡喊成寧馨,也不會誤會曜鐘支持深綠,我每個同學的秘密她更是瞭若指掌,還可以和我一起瞞過同學的媽…當然,她那頭也有說不完的家庭八掛可以和我分享。這特殊的電話嗜好,第一個月就嚇壞我親愛的老公。因為,電話費爆衝三百多美金…噢…那個年代只有電話卡,還沒進化到現在的新科技手機、line、Skype,完全免費!

媽媽生病後。我的電話生活,就像單戀的可憐人,不再熱絡。媽媽失去對生活的熱情,活在生病的恐懼,我的電話對她來說,忽然變的索然無味…

我確實花了一些時間調整心情,接受每天變成只打一通電話給她的頻率,開心的電話對話也顯少再現,大部份內容是我報個平安,問候她身體,最多再說一下眉眉的成長故事逗她開心…

我想說的是,直到現在,我都還很懷念,我和媽媽的那段電話生活,即使,只是短短的問好,三、四分鐘的對話!

不忙嗎?你不是自己帶小孩,怎麼有時間天天打電話?天天講,要講什麼?許多朋友這樣問我!

忙啊!誰不忙呢?帶小孩的人誰不忙?我經歷過二十四小時全職母親的生活,而且我親餵眉眉直到一歲七個月,之中還經歷搬家回台灣、宇眉住加護病房、媽媽生病的痛苦過程…,想起來都不知自己那時是如何撐過這麼辛苦的日子。但,再忙,我都抽的出那幾分鐘,來給媽媽- -打電話。我想,說穿了,這只是人生事件的順位而已。

打電話,這事看起來真是比芝麻綠豆還小,誰會把它放在生活順位中的第一名?我也許沒有把它放在第一位,但,我確實把「打電話回家」,放在我生活事件簿的前幾名。許多人說,我和爸媽沒那麼親蜜,沒那麼多話聊!我不以為然,你可以不要聊天,但總要報個平安吧!所以,時間一到、或者要出遠門,我一定提醒老公,你要打個電話回家。

這麼說吧!也許,你會說,人家才不在意我有沒有要出遠門,或者根本對我正在忙的事沒有興趣,甚至,這是我的生活,為什麼要跟別人報告?

但,他們是別人嗎?他們是父母,沒有興趣講電話,也有責任講電話。我是這麼對宇眉說的,將來不管你人在哪裡,有沒有要回家吃飯,都要打個電話。這是一種牽連,一份責任,一個家庭的橋樑。我可以信任你,但是你對父母不能沒有基本的責任。

其實,這份家庭觀即使在民族大融爐的紐約社會,也是相當重要的基本觀念。多少次我和Sandi一起,她接起電話,一面翻著白眼,一面對我擠眉弄眼?媽,我要掛了,朋友在這…和Sarah興奮不已的來到Woodbury,她那憂鬱症的爸爸也是頻打電話。我們又要抱小孩,又得提東西,電話,還是得講…Tuvana和媽媽更親,連我們要一同出門賞花,都要拖著媽媽同行!

我是無法理解,有了自己的家庭,就沒空關心原生家庭的心情,或者總把太忙掛嘴上,從不打電話回家的無為做風。另外拜科技之賜,現在還有一種打打電腦、傳個簡訊當作已表達關心的新世代關心法,我也是非常不敢苟同。親愛的老公和我常說,將來眉眉如果這般對我們,真的要傷心而死。花了一輩子時間在陪她長大,如果她回送我們的禮物,就是她走她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那不如一輩子當頂客族,不要有小孩還快活些~~

2014-02-08 09.58.36-2048

我想說的只是,打電話,這事真是小到不能再小,但,它卻是我們對父母的責任,是愛的傳遞,也是我們的孩子,學習“責任感”最潛移默化的簡單課程。比起奔喪,我覺得打電話,有意義多了!

你打電話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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