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這段話!
大部份的人,看到「神經病」這種形容詞,大概不會欣喜若狂。但,我看到電腦裡出現這段對話,卻忍不住莞爾。親愛的老公更是拍案叫絕,終於有人說出我心裡的話了!
每個家庭都有龍捲風戲碼。我爸十個兄弟姊妹;我媽八個兄弟姊妹。我們只是因為人比別家多,當然戲碼也比別人精彩好看些。家庭裡的成員各有因應之道,趨吉避凶、與世無爭…我呢?從小就是個做自己的空氣人, 人生半百怎可能忽然在乎起別人的看法。當然是繼續我天馬行空的生活~~
美國有沒有神經病這形容詞,我不很清楚。但,學生家長說到我,總會有一絲戲謔的笑容,「You are crazy!」哪個老師吃飽太撐想花1千美金把自己的三角鋼琴拆掉,搬到院子開音樂會? 客氣一點的解釋,是你很瘋。背後的涵意肯定是,瘋婆或番婆?還是文言一些,說成番邦來的女子?絕對是大同小異,差不了太多、換湯不換藥的形容詞。親愛的老公應該早已見怪不怪,只可惜不能退貨,當初沒搞懂看起來甜美和氣的女子,哪知根本神經病一枚?
在現在這醫藥發達的年代,好多朋友阿公阿嬤高齡九十的年代,我媽五十九、我爸六十五歲離世實屬罕見。沒有機會知道自己父母變老後是否演化成難搞老人,但我確定台灣大部份老人高齡後都變成難搞的討厭鬼。和我這難搞的可愛番婆,完全是不同的難搞…
大家庭被這群難搞老人帶領的分崩離析後,自然是小家庭各自為政。我雖給弟弟嘲笑是犧牲奉獻的「吳鳳」,但其實真的沒了不起到要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只是常無故被推到第一線,挨罵而已。小時候會哭,氣的要命為何你們大人不開心可以亂罵人?長大後覺得不痛不癢,大不了切八段不來往,肯定是對方的損失,少了我這個世界級資源!
哥哥的診所本還有高齡84歲的舅舅在看診,沒想到舅舅在暑假前身體微恙,哥哥和姊姊兩人根本沒有選擇只能扛起所有門診。為了成全我們姊妹早已排好的暑假旅遊,哥比我更加吳鳳、連命都不要的接手了姊姊的班,表演連上十三天無休診戲碼,連生日當天都得在醫院坐到九點半!
如果我能幫忙看診,事情就容易多了! 可惜我只能盯著天花板,想著自己到底能為辛苦工作的兄弟姊妹,做些什麼?分攤不了賺錢的工作,唱首歌我和眉眉總行了吧…
台灣高鐵是我的公車!實在方便但如果車票可以再便宜一點該有多好~~台北台中1500來回真的不能抱怨,但一群人來回,我還是會心疼自己那個本來就沒有很滿的荷包。
即使是每年回台一次,我這社交女王都有做不完的事、和回絕不完的邀約,更何況這趟兩年才返台。四十歲過後的我,早已是家人第一、朋友第二。再忙,我都要先做完「家事」!
行程塞啊塞…20個表兄弟姊妹有好些就是我的親兄弟姊妹。弟弟雖然在別人眼裡超難相處,可和我在一起好相處的不得了…小表姊也是難搞,但與我的配合度向來百之分百。一個個打電話,「我要來個掛號生日驚喜,你們有人要跟嗎?」
星期一是上班日,換天可以嗎?
當然不行啊…哥的生日是可以換天嗎?我就是那種想做什麼誰也擋不了的人。所以媽媽才會在我念大學的時候,就下了一個結論,你最好把自己弄到國外,永遠都不要回台灣生活。
親愛的老公形容的比較文明。對於我這瘋老婆一心想做的事,10匹馬都拉不走我,困難和複雜絕對不是不做的理由,繞幾個彎我都不會放棄,除非,真的不行。
「我中午也是有飯局,我們就搭4:50的車南下。」弟弟是薪水小偷!在高鐵上也是可以假裝上班。Ano連十八歲的老狗都打算扛上車!我們這班人,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要去給哥哥慶生。
我詳述計劃,高鐵到台中後,姊姊和女兒以子開兩台車到高鐵站,再來弟弟當我們這車的司機,載我們台北組三人一狗,見狗就氣喘的宇眉,則換去姊姊車。是的!執行計劃總會有人得犧牲,宇眉一路和帶狗的Ano同車,早已不舒服到抓狂的程度。忍耐是每個人都必須學會的課題!弟弟從南港上高鐵,佔了一整排座位,Ano扛了一隻狗和大包小包加推車,一上車便選了離眉眉最遠的位置。大家都盡力了!剩的就是每個人都要堅持到最後!
我們可以從台中幫忙買蛋糕…表姊非常想幫忙,省去我蛋糕也得從台北來的舟車勞頓之苦。
我心裡想著,可是我要最棒的蛋糕!正常人就是不會像「神經病」這樣,連蛋糕都不能隨便…
我自己呢!中午的飯局過後,可沒有要放過朋友,你先載我到Paul拿蛋糕,再送我到高鐵站,然後我們明年見!交到壞朋友也不是他們的錯!我物盡其用了每一個朋友~~
要完成一個計劃是需要非常完整的規劃。四十五歲開始腦霧,記憶力大不如前,我寫下每項需要的物品清單,蠟燭、打火機、垃圾袋、盤子…每件事都小,加在一起可是一堆。而且我從中午就要開始跑行程,是連鞋子的好走度都要算進去才行…今天,不能高根,因為要跑火車,只好減少一點美麗,低根走一天!
我要五十一歲的蠟燭。
蛋糕店很像找麻煩般,「啊…我們正好沒有『1』了耶!」
你是故意的吧…我心裡罵著…
盤子我需要20個!
「啊…可是我們只能提供2套共12個。」
完美主義的我,每天跑行程還是買到1的蠟燭;還是生出足夠的盤子;連垃圾袋都想好要把現場收成醫院本來的模樣。這等小心,應該只有我有這本事胡搞亂搞還是乾淨!
指派小間碟姊姊去跟護士打聽,九點以後診所的病人應該沒那麼多了?
那我們三台車的人就集合在醫院門外,我先進去掛號10人,空出20分鐘唱歌、切蛋糕,這樣別的病人也不能生氣我們這群搗亂的病人。一分鐘也不想延後護士的下班時間,我問了小間碟姊姊一百次,你確定我們9點掛號不會讓大家加班厚?我不想滿足了我們的樂趣,卻變成護士要痛苦加班!
當人想做一件好事的時候,天公伯都會幫忙!
我最擔心的就是如果醫院當天還有很多病人,那我們這群人要怎樣不影響別人?
伸長脖子發現候診室沒人,天公伯果然已幫我清空診間。「不用掛號了!我們直接端蛋糕進去…」我下達旨令。
表姊和小朋友們超級克難、七手八腳在沒有桌面的騎樓,拆蛋糕;弟弟超級專業的翻出家當開始錄影;我拿著從沒用過的打火機槍,問道,「誰會用?」Ano忙著顧狗哪有辦法點蠟燭…一群沒用的姊妹你看我我看你!相信我,神經病不是一直都想當神經病的!如果有人可以幫我更多,我真的可以再輕鬆一點。就打火機,能多難?我牙一咬、亂按一通,順利點起蠟燭。
「蛋糕捧好…千萬不要打翻…」幸好有弟弟的攝影機記下一切!我看了十次還是覺得感動!能夠安排讓二十多年沒見面的家人相聚,我退到門外留給他們自己的空間…
甲狀腺是我們的家族遺傳疾病,弟弟最是雞婆,不看醫生亂吃藥,完全承襲家族難搞的血液。討論計劃時,我只過提到你人都到醫院了,順便抽血,人大膽小的他幾乎跳起來,「不要!那我不要去了…」弟妹有了我撐腰更敢講,「你很久沒抽血為什麼不去?」我不加入戰局但心裡早有計劃。
混亂中我仍找到機會,「哥哥你可以叫阿用抽血嗎?」
哥哥和我的默契哪是別人能懂?他何等聰明根本無需我多言,可憐的弟弟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被我這好姊姊設計抽血!我心裡悶笑…
在美國生活,我學會了美國人「沒有秘密」的生活態度。他們是這樣說的,小鎮生活無法有秘密,因為每個人彼此認識。
這瘋狂的掛號生日驚喜很快也會每個人都知道,所以我自始至終都沒打算瞞著任何人進行,只是沒有要邀請「每個人」與我同行。台中高鐵站到醫院只要半小時,那我們6:30~8:30還可以去陪阿姨吃個晚餐!我解釋著計劃給每個參與的人,但,吃飯不勉強,不想來的直接醫院見!我留給每個家人非常大的空間,決定自己想做與不想做的事。
九點半!我看了一眼時間,催促著大伙兒,走了走了…完美的計劃包含準時的結束,更何況明天還有和公公婆婆的中餐,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媳婦!
回到台北是11:45分。被關在狗籠裡的阿嬤Luka早已抓狂,真的也謝謝她配合到最後才生氣。怒的大叫不已,我說,我們散步一下,讓她把體力用掉再上計乘車吧!我知道,妹妹雖然沒說,但感謝極了我這番婆姊姊的貼心。誰想累了一整天、南征北討後還要在大半夜的台北街頭散步?從火車站走到民生西路承德路的阿桐阿寶,我一面買包子,一面想著眉眉的朋友說,「我覺得你爸媽 – – 我和親愛的老公 – – 有一天會把你從床上搖醒說,我們去南極玩!」連眉眉的同學,都覺得我是神經病吧!
是的!我是貨真價實的神經病!我很高興,你們分享、感受到,神經病之有意義的一天。其實,你們只參與了「今天」!而我,我的錢、我的時間、我的每一天、我的生命…,一直都在做,神經極了、卻快樂極了的每一件事…
今天,絕對是我2022台灣行的最大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