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Archives: 怡茹

過去我們長大的聯考一試定江山，被罵的半死，所以，改成現在我這小腦袋已完全跟不上的會考、學測加面試，美齊名要學西方多元式入學，結果搞的一般人霧裡看花。我們這一家身處在人人嚮往西方多元式入學的社會，宇眉從小到大，我完全不屬於任何一個台灣同溫層、也沒有亞洲教會，連中文學校都沒讓她去過，更別說家裡平時進出、交往的朋友全是美國人…我說，眉眉完全接受美式教育，應該沒有人能和我辯駁。 但，現在問我，比較喜歡哪種進入大學的方式呢？我還真說不出哪一個好！ 聯考，拚個一年，只管成績，其他什麼都不用理會，一試定生死，換句話說早死早超生，我覺得痛快簡單。美國方式呢？父母從幼稚園、他們管叫K的那一年、再來進入小一，基本上就得開始佈局小孩的活動、學習。可是，誰真的有辦法幫小孩想那麼遠的事和路呢？11年級到12年級2月初，整整一年，要我說，根本不是正常人有辦法過的日子。又是學業、又是多元活動、又要開始選學校、參觀校園，根本一根蠟燭多頭燒。 當然，這些是我們這種有在想把小孩送進特殊或好大學的家庭，才會有的困擾。如果不是很在意的話，美國大學上千所，不可能沒學校可讀。所以，許多人說，在美國都不用讀書，沒有壓力，小孩念國中高中只要玩就好、健康快樂的長大。我非常保留，說這些話的人，看到的是哪一階層的美國社會！ （恢復生氣的中央車站） 眉眉其實也算被我們和自己折磨了整整一年。她害怕極了我們這對父母，完全沒在這讀過大學， 英文不夠好又自作聰明不幫她請顧問，從選學校到寫論文、回答申論題，我們夫妻說的頭頭是道，她是壓力爆表卻又無法百分之百相信我們，我相信心裡的煎熬一定不是別人能夠理解。 我們夫妻真的也不知道我們對多少？ 親愛的老公自視聰明，哪裡聽的進顧問建議？我也相當猶豫，還沒進大學就要先花個上萬塊美金來申請學校，這樣是對的嗎？還是只是買個心安保險？ 最後，我們決定用自己的亂搞一通申請法，苦了眉眉，有段時間她在學校每天都因為不同理由流眼淚，幸好同學、老師和整個森林小鎮都愛她疼她，雖然她自己不和同學談論申請學校的狀況，但我心裡她就是整件事壓力實太大、而且她對自己在森林小鎮的好名聲在意極了，她不想「失敗」，卻又不知自己該相信什麼、能相信什麼。 （我是個很能獨處、享受隻身逛紐約市 的人） 紐約州立大學Albany分校，在我們寄出申請表的兩天內，就回覆了率取通知。 我們三個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知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是這間學校太容易了嗎？申請就有的概念！ 接下來，學校送了好幾封信，先說獎學金是學費減半。再來下一封信是系主任寫信來，說隨便眉眉要念什麼科系都可以。最後一封信說，宿舍也不用錢了！ （寫來的名信片邀約去念他們的學校真的好有誠意） 我笑咪咪，這間學校好歡迎你啊！有了這種學校的支持，我們全家像被打了一劑強心針。噢！其實，我是我們家「唯一」一個覺得我女兒一定會進一個很棒的學校的人。親愛的老公說，這媽有不知哪裡來的信心？眉眉也同意她爸，覺得媽媽是個無腦草包啦啦隊長！ 總共寄出了十八間學校，有七間是屬於提早放榜組。 親愛的老公離開美國前夕，我們收到第二間匹茲堡大學的入學通知。這間學校本是我們的安全學校，但貪心的爸爸完全搞不清狀況，大放厥詞，這種不是很厲害的學校，你就是要申請資訊系，才有可能真的去念。這間學校也是我們第一間寄出的申請表，當時，根本沒有多想、也還沒有經驗，我們當作第一輪炮灰寄。一直很關心宇眉的大哥哥，聽到我們這對爸媽胡搞亂搞，肯定想直接到我家砸電腦打人了！「你知道它的資訊系錄取率多低嗎？百分之十幾而已。這樣申請，不算安全學校…」 他的這番話，嚇的原本只打算申請十一、二間學校的我們，立刻多加了好幾間，我承認我們夫妻做功課差大哥哥一大截！幸好有他的盯梢！ 結果這只有百分之十四率取率的資訊系，竟然也對我們家腦袋不太行的小孩打開大門！當然，它的申請學生絕對不像最高學府的那批學生優秀，所以，即使率取率相對低也不是真的多厲害。可是，對我家來說，還是一大鼓勵！ 接下來，親愛的老公飛走後，我們連著兩天收到三間學校的「重審」通知，和一間學校的「備取」通知。 重審，宇眉得再寄第二輪資料、老師的推薦信、作品，得寫信證明自己還是對學校仍然興趣濃厚，請他們繼續考慮我們的申請表。基本上，就是繼續「寫」就對了…備取也是要做一樣的事，換句話說就是補件輸誠。 不得不說，申請學校這事像見鬼了般的有意思。 備取的麻州大學放榜前，我和眉眉有一個對話。因為已有兩間學校確定錄取，我問，「其實你根本不用申請那麼多間，如果，你可以退選申請表，你要退哪一間？」 她想了一下，「麻州大學吧！我根本不想去那一間。真的只是請安心的。」眉眉不知為何，對波士頓這城市完全沒有興趣。她喜歡有校園的大學遠遠勝過城市大學。可是，我偏強迫她寄了波士頓附近四所學校，距離好、學校好、城市好，且媽媽我愛死了那個地方，完全自私不顧小孩感受的媽。 學校在我家裝監聽器，聽到我們要退申請表嗎？ 所以直接把眉眉放入備取名單。「你不是真心想來…」雖然發來的信不是這樣直白的寫，但意思差不多了。請我們如果還有興趣，再繼續申請程序。否則，這間學校是我們自認的超級無敵安全名單。朋友聽到宇眉沒有被直接被錄取，都是笑出聲說，「人家知道你不會去念所以叫你要再一次表示誠意！」眉眉搖了搖頭，這間我不再往下了。 雖然我一直安慰眉眉，重審和備取都不是「拒絕」，還是有機會的。但，爸爸不在身邊，一連四間不是「恭喜」的e-mail，完全打倒眉眉，她沒掉一滴眼淚，但小臉繃的好緊，要去餐廳上班前完全笑不出來。好一個沈重的星期五啊！ 平常從不在上班時間找我們的，她反常的送來簡訊，「馬里蘭大學放榜了，我好緊張…」 我怎麼不懂我小孩？她是等不及看結果了。穿上大衣，我火速前往餐廳，一個下午好幾間的重審通知，對不經世事的孩子大概已算世界末日。 老闆娘雪倫看到我忽然現身，笑盈盈但有點懷疑的走向我。「你要吃東西嗎？」 （也是有很多我的愛店沒撐過疫情） 我開門見山，「有一間學校五分鐘前放榜，我可以帶眉眉到廁所，看一下結果嗎？」雪倫直性子，「直接回家吧！」 「不用，我借個廁所就好。」眉眉在我兩對話時，已經哭的梨花帶淚，嚇的無法控制自己。有夠沒用的…你在上班耶…我心裡罵。擁著她走向廁所，雪倫的反應也是好笑，跟在我們的身後，只差沒一起擠進廁所。我打給親愛的老公，「一起看放榜吧！可是，這樣我要怎麼錄影？」手忙腳亂中。 眉眉哭的大聲，「不要錄…」還兇我呢！不是說好每間放榜都要錄的嗎？真心覺得養小孩很煩，僅有的樂趣都給她的情緒剝奪了！一個好媽媽就是很想把她巴下去還是得忍住。 哭成這樣是要怎麼看手機裡那小的幾乎看不見、e-mail上的字？我和眉眉兩顆頭擠在手機前。46歲的媽眼睛開始老花，根本一個字都還沒看到、完全只是湊熱鬧，哭的好大聲的眉眉忽然看向我，「我進了！」 長長吐了一口氣，我大喊，「太好了！恭喜！可以不要哭了嗎？」雖然早知道我自己一個人要在這裡應付眉眉的學校放榜本來就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大雪天、也是剛下班的我還得這樣跑來跑去，應該很容易中風吧！ 打開廁所門，眉眉還止不住哭泣，不過我認為這叫喜極而泣，雪倫俏生生的站在門口，比我還緊張的也繃著一張臉，看我們母女這樣相擁出來，她應該覺得，慘了！沒有好消息。 為什麼我要安慰這麼多人？是嫌我還不夠忙嗎？我笑，「眉眉進了！」雪倫衝過來直接把我擠開，搶走小孩，推到前台去。「恭喜…」我還沒走到店門口準備退位回家，雪倫大嗓門已經跑進跑出奔相走告，整間店的人都知道眉眉上了馬里蘭大學！ … Continue reading →

這篇題目不是我想的！是那個該被修理的主人翁，自己獻上的。 從老爺解隔離開始，天天出現在我們家主機上的照片，除了吃喝，就是玩樂。從五星級飯店吃到路邊攤、再從居酒屋到高樓景觀餐廳再吃到米其林；台灣從北一路玩，現在，人已在墾丁關山看日落。 我很是為他開心，可以享受美好的台灣行。 在這裡天天一打一百的日子，我沒有抱怨，這是一種選擇，從頭開始就知道會是這樣選擇。我收拾著一天下來的殘局，抬頭正好看向家裡親愛的老公照回來，阿拉斯加的極光照。 我也想去阿拉斯加，看極光、看動物；我也想去黃石公園，看美麗的自然風光；我也想住太魯格晶英酒店，享受五星級飯店的舒適和花東縱谷的壯闊；我也想去日月潭涵碧樓，欣賞美如畫的山水。這些事、這些地方，我通通沒去過… 每一個家庭，都有自己的預算。我們家也是！過去，親愛的老公總說，相較於已經玩過三、四十個不同國家的我，世界那麼大，他哪也沒去過，除了台灣和美國。將來我們退休後，他一定要和我遊山玩水！ 絕對是世界上對老公最好的女人之一的我，耿耿於懷他不知為何那麼狹小的世界經驗，那你認識我之前都在做什麼？ 大學念書的時候，我冰雪聰明的大腦就無師自通的得到結論，人生要玩一定要在求學階段，一旦畢業，玩樂也同時畢業，22歲後沒有時間也也沒有金錢預算可以「玩」，工作誰讓你請幾個月的假出去玩？有小孩誰有辦法「真正」享受歐洲文化？更何況年輕時的經濟也不允許，又要養小孩、又要付房租、還要出國玩。下一個階段可以玩，肯定要是青壯年後，那時的生活人各有命，運氣好的賺到錢的可以旅行；萬一我是那個財運不滾滾而來，只能認命沒得玩。老了後健康更不是我們想怎樣就可以怎樣的，換張床都睡不好了，更別說等退休再去玩，萬一不小心早早一命烏呼不就沒得玩？ 我嘆親愛的老公年輕時不怎麼有大腦，會念書又如何？人生大好青春全給你白白浪費掉。青壯年時只好犧牲親愛的老婆，換給他美好的旅遊人生。 所以，我們家養了一個吃錢怪小孩後，稍有餘裕時，我大愛的把全家資源留給親愛的老公，去當一個孝子吧！帶著父母遊山玩水，玩也玩到、該盡的孝道也做到，還有什麼比這更完美的人生？除了你可憐的老婆以外？ 我們台灣人，覺得父母老了就是小孩的責任，不然怎會有養兒防老這句俗語？西方人可沒這種觀念，他們是小孩是父母的責任；十八歲後每個人都是也只是自己的責任。才會在烏俄戰爭時，一直看到我們要為孩子的未來而戰這些話。我覺得西方人比我們台灣人重視教育小孩，個人覺得我們台灣人重視的只是教育學業、進入名校和自以為是的音樂教育，至於生活教育、說話教育、禮儀教育，基本上是一種完全不用花力氣的奇妙教育。 我雖是土生土長台灣人，可是從小就走鐘、沒有父母是小孩的責任這種觀念，所以在教養宇眉時，我一直是把未來她可以養自己視為最高指導原則。小孩不用來擔心我們做父母的未來，我也沒有要在你畢業後拿錢養你，當然，遇到困難的時候我絕對願意幫忙，但你的人生不會天天有困難，你的日常生活不歸我管！ 所以我說我是天底下最明理的賢內助。即使我自己想法與眾不同，我仍支持親愛的老公，做台灣價值觀底下一個好兒子該做的事。殘忍的是，一個好兒子就無法是一個好老公，第一你得拿走我們這小家庭的家庭資源去做好兒子，就是他天天吃五星級飯店的同時，三月四號的今天我還在吃二月一號過年吃剩的年菜。噢…放心我不會食物中毒的。一開始我就分裝幾十盒放在冷凍準備吃到親愛的老公回來了。再來是他得拿走我們的家庭時間，所以宇眉的功課沒有爸爸可以教，結果她選了難死了程式課和微積份只好死定了。可是，她敢選這些課的前題明明是因為爸爸可以幫她…最後還得犧牲愛妻的體力精力，本來就一打一百的生活，忽然連家裡軟體、硬體設施全歸我管，要知道我家說大不大，說小也是不小。 時空背景講完就落落長了… （台灣真的沒有比美國不美。） 我幻想的是，親愛的老公回到台灣，也會像我，一打一百，除了是好兒子，也會是好老公、好爸爸。 事實就是，他只要踏上台灣那塊土地，就忘了自己是一個有妻小的男人！ 我發誓自己是那種從不打電話煩他，如果不是有火燒屁股的急事，連暖氣我都能自己修了，真的有什麼事是我非得煩他不可的嗎？所以，如果我非找他不可的事，就是我非要從你那得到幫助不可的時刻。老爺一而再、再而三把我給他僅僅幾件交辦事項搞砸，點燃了我熊熊怒火！只好修理完小孩，換修理他了！ 真的，這事小到我拿出來講都覺得不好意思。 兩岸的生活很麻煩，可也有很多好處。例如隱型眼鏡台灣買超方便又便宜，現在連我的外國朋友有時都託我幫她們帶隱型眼鏡回來，可以省一半價格，又不用拿醫師處方。一直以來，每年回台灣我都有超級長的採購單，要把一年份的物資買好備齊帶扛回美國，是需要有非常完整的規劃和執行力。但因我能力實在過強，親愛的老公從不用煩心，眼鏡怎麼會乖乖出現在美國的家？其實是需要有人和眼鏡公司連絡、要付「台幣」（永遠是人在美國就需要台幣，不是人在台灣才需要台幣），然後眼鏡才有機會看是要去拿？還是要寄到家裡。最後才有辦法拿到這種美金半價的好貨，帶回美國。 我像往常一樣，送了需要的訂貨單給眼鏡公司，還留了親愛的老公台灣電話。我想，以過去的經驗，眼鏡行會打電話，剩下的事他人都在台灣了，是有可能比我人在美國還難處理嗎？ 然後，我就沒再管這事了，回頭繼續一打一百、繼續修理小孩… 幾天後，眼鏡行沒好氣的給我留言，「請問你是要買隱型眼鏡嗎？我打了三次電話都沒人接。」文字看起來很有禮貌，可是我完全看出對方的不客氣。 我沒有立刻回，想說給台灣組三天的時間來處理這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總不能我每一件事都要事必躬親吧？ 三天一下就過去，眼鏡沒消沒息~~ 我問親愛的老公，「所以，現在隱型眼鏡是要怎麼處理呢？」 親愛的老公超級不負責，「我不知道啊，她打來我都在忙啊，我在爬山收訊不好，而且，我告訴她我不知道你要訂什麼？」 聽的我整把火都上來了。所以，你在爬山就不用當爸爸了嗎？你回台灣就不用當一個家的男主人了嗎？什麼叫你不知道我要訂什麼？你連力氣都不想花還敢罵你女兒什麼事都直接找媽媽要答案，你和你女兒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我覺得眼鏡行也只是被這個一直找不到人出貨的訂單搞煩了，否則我明明之前就有送過照片，要買什麼型號、什麼款式、幾度的隱型眼鏡、幾盒…所有資料都清清楚楚在那，為什麼現在忽然說她不知道我要買什麼？那我之前都是怎麼買的？ 兩邊溝通都不夠認真，兩邊都把氣出到我頭上。 我這人忍氣吞聲很會，搞清發生什麼事後，開始我的每日道歉，反正我每天都在幫這對父女善後，道歉有什麼難？ 只是，回過頭、這個家我可沒有要再讓步了！ 真的很奇怪，為什麼人都要這麼不自愛？我明明給你們好多愛，為什麼你們都要爛用？ 平常我只是選擇不吵架，不是我不會吵架。親愛的老公比誰都懂！ 電話拿起來，我沒有客氣，「我只是拜託你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你連接通電話、和老闆把付錢的方式說好都做不到？你只要把錢付了，他們東西就會寄出來。什麼叫你沒有時間？現在開始我給你全部的時間，到回來你都不用做我老公、也不用做小孩的爸。」你覺得我一個人真的做不好單親媽嗎？親愛的老公很清楚，我是個如何不靠男人的女人。真以為要在美國社會混好的我們「外國人」，這麼多嗎？我只是不把驕傲掛在嘴上而已。 人生最難的一部份，就是一次演好好幾個角色。而且，角色與角色之間，明明就有一百個衝突。例如，一個好兒子，就無法是一個好老公。因為時間拿去顧了父母，就無法顧妻小。一個好媽媽，就無法擁有一個完整的自己，因為，把小孩事事放在自己前面，就是要犧牲睡眠、犧牲健康、自己來照顧她。人生就是有這麼多的衝突、這麼多的困難，所以我們每天都要好努力、選這個、放棄那個…事事選擇自己的父母，最後小孩就是遠去，這事沒有第二條路。事事選自己的小孩，也不是很行。我有個美國超級大名校畢業的高材生朋友，父親過世後，母親年高失智，我想沒有人告訴過她，其實她應該要飛回台灣一趟，安置母親。她小姐也是天才，和姊妹兩人就把母親交給台灣政府，沒人飛回台灣一趟。話說疫情兩年事事困難，但我們大家都回去不知道幾次了。為什麼母親出門走失這等大事、和未來人生的安置作業，可以交給政府，兩姊妹沒有人覺得需要回台一趟處理？我幫她父母遺憾把小孩送到美國受教育的大失敗。 我向來尊重每個人的決定，但我也要直白的說，每一個選擇都是有後果的。千萬不要天真以為，我想要每一樣東西，可是我不要犧牲也沒有要放棄。最後，人生得被迫放棄的東西，恐怕是不可承受之重。 我還是很愛你！可是，這個月我會少愛你，也會不需要你，如果，你「選擇」連這麼小的事都沒空、也無法為我們做的話。 親愛的老公是一個聰明人，只是他和眉眉一樣，常要踩到我的底線才知道事情的嚴重。這還只是第一話，等我去弄好老爺的電動車，有空一點，再來說說把我怒火燒到最高的另一個故事！

我很想裝作若無其事，專注在自己的工作、小孩和家庭，好像世界上沒有烏俄戰爭。但是，我發現自己做不到視而不見，也做不到無動於衷。我不敢看新聞，特別是那些父親和孩子道別，準備上戰場的畫面。我也認清了自己原來沒有寬大的胸襟，覺得自己可以讓另一半上戰場為國捐軀… 今不知是疫情真的結束？還是和殘酷的戰爭相比，原來疫情是如此渺小？天，學校開放了口罩禁令，整整兩年，紐約，某種程度是算是暫時結束疫情這場戰事。 我的心情從戰事爆發至今，一直處於傷心的低谷。比起鳥克蘭勇敢的總統和人民，我發現自己能做的，竟然小到只是教育著下一代，天真的希望愛可以取代戰爭。 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壯成熟，面對人生大部份的難題。但，二月二十四日開始，我認清自己原來是沒有能力，面對真正的，戰爭。 森林小鎮是個非常文明的地方，也許是人口少？也許是高等教育普及？生活在這裡的二十年，每一天都是身教，整個鎮都在教育我和我的小孩。學校為了要開放口罩禁令，不知送了多少封e-mail，在提醒、教育、和溝通上，讓每個家庭有時間準備、也有時間進行家庭教育，每個人都可以自行決定從今天開始「自己」的口罩策略，但每個人都必須尊重別人戴口罩與否的決定。 我常想，美國這國家之所以強大，一部份原因肯定在「溝通」的成功。社交群組不是一種溝通的媒介，更不是一種工作的方式。一個政策的推動需要有完善的溝通機制和宣傳，美國人在這一塊做的之完善，讓我開了眼界。學校送出來的e-mail、寄出實體信件、每個月學校會開放森林小鎮居民開會討論…，不只清楚交代政策和方向，也不停的宣導，父母需要完成的家庭教育。就拿口罩和疫苗來說，疫情期滿兩年，我們做父母的被社會教育著用同理心和同情心面對疫情；而不是分化你我、強調確診的人是敵人，大家要防他躲他害怕他。疫苗的打與不打也是自由，雖然社會相當鼓勵施打疫苗，但我們也尊重不打疫苗的人，我就有學生家庭選擇不打疫苗。父母接受了完整、健康的教育後，當然也要負起教育小孩的責任，所以森林小鎮無論是大人或小孩，對我來說都是受到完整教育的文明人，在這體系裡的每個人，都有肩上的責任、有工作有任務，沒有一個人是只要負責享受不用付出的，在這樣的氛圍下，大家自然相親相愛、成為一個有愛的大家庭。 比起許多把教育小孩的責任完全交給學校的父母，我說，我們這裡的成功與團結，不是幸運也不是自然。許多人錯打愛的教育之名實行無家庭教育之實，還有一些父母錯以為把小孩交給私校就可以擁有高貴的一條龍服務，父母再也不用負責小孩教育，只需要「享受」不用教育就沒有爭吵的家庭氣氛。這些看起來就是沒有要施行家庭教育的家庭，我不知道是他們的觀念出了問題？還是社會沒有建立起強大機制去「教育」父母？讓父母以為生了小孩就是教育小孩？自己的隨心所欲和自由自在可以是一種人生態度？ 還有一個我覺得很是關鍵問題的溝通管道，為什麼學校老師會用line 群組來和家長溝通？這種完全沒有建設性和配套措施社群媒體，不只不能完成傳遞訊息的工作，你一言我一語完全不是「討論」事情的方式，我其實不能理解為什麼沒人指出，群組只是浪費時間和精力的「假社群」，製造一種我都有在裡面的同溫錯覺，其實最重要的訊息常常無法正確、即時的傳遞，因為沒有人真正會花力氣和時間去看「群組」的討論？ 我不知別處是如何教育下一代，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但，森林小鎮面對即使遠在天邊的戰事，學校老師是可以放下今日既有的課堂進度，和學生花上整堂課時間，暢談、撫慰孩子的心靈和恐懼。許多老師、家長更是淚流滿面的面對這一場無情的戰爭，每個人，都在努力著，為這場戰爭、為世界上的人，做點什麼。明明，戰爭離美國，很遠… 所以，我常說這裡的人不只會溝通，富有同理心、同情心。也許，這也是森林小鎮、紐約、美國，之所以會強大、之所以會成為許多人美國夢的主因。這份溫暖、這份對彼此的支持，我好像還沒在別的地方，看見過。 兩年了！今天，學校開始全新的口罩生活！我其實沒有平靜的心和清楚的頭腦，坐下來和自己說話。但，我需要把這對我很重要的時刻，記錄下來…戰爭也好、口罩解禁也好… 宇眉仍然戴著口罩上學去，她說，「我會看看大家怎麼做，會很小心讓別人不舒服的！」和我揮揮手的背影，我完全可以感染她的喜悅。不知為何，那畫面，讓我溼了眼眶。

我的修理日記不勝枚舉，如果，連修理人都精算進去，那肯定是一部寫到上天堂都在「修理」的日記了… 但，沒有辦法。教育小孩的一部份，就是修理人！許多父母在台灣高倡愛的教育，說要學習歐美，我覺得他們根本錯以為愛的教育是不用教育；或混淆了恣意妄為等於自由發揮。至少，我看到美國教育裡是包含「處罰」教育和「約束」教育，而且對小孩的行為及談吐自小就有相當多的規範，否則為什麼大多即使沒有實力的美國人，也可以騙的大家一楞一楞？腦袋空無一物的草包其實常有「看起來」說的頭頭是道的紳士淑女外表。 我不想我的小孩是草包，也不想她擁有ABC那套討人厭的氣焰，更不想她有獨生女的嬌氣和驕傲。所以，我的修理她日記，從一歲半開始，小兒科醫生的姊姊說年紀太小揍也沒用，因為什麼都還不懂。但那分水領一到，我就沒手下留情過。小學後，我再動過幾次手，因為她堅持不肯打招呼的習慣，後來她終於知道媽媽沒在怕被警察以家暴之名抓去關以後，終於脫胎換骨，我的愛心小手從此退休。爾後，就只需動我大腦連轉都不用的口罵人即可。只是，這修理人日記，至今從沒間斷過。 最近的修理大事，是錢！ 11年級後，眉眉有了好幾份工作，又是褓姆、又是教音樂、又是顧貓、加上餐廳，小小年紀的她，一個月下來常有二、三百塊的收入；加上我們好早就給她信用卡，小姐腦袋很不行可是學了好會媽媽從不看錢的壞習慣，錢，也對她如浮雲。 不愛錢很好，亂花錢可不好！ 她顧的小孩比可愛的~~ 我不知道那麼小就給小孩信用卡到底是對還是不對？但，眉眉同學裡，她大概是唯一拿父母附卡的小孩。森林小鎮的小孩從開始拿卡，就是使用自己的debit 提款卡，戶頭裡有多少只能花多少的觀念。我想，也許那樣是更容易教會小孩用錢的第一步？因為，眉眉拿了信用卡開始，買東西常常沒經大腦，錢不是她在付，一件衣服$150也刷的眼睛不眨一下。 我不喜歡限制小孩，我喜歡小孩自制。天知道我自己有過人的自制力，直到現在我都可以把體重控制在僅比大學畢業時多出2公斤！可惜，不是我教出來的小孩自然形成像媽般鐵的紀律。 這幾年，我花了許多力氣，在教育這個數學只比我好一點點的小孩，怎麼花錢？誰不愛美？我最愛美！可是，不是一件衣服好幾百塊都可以那樣買；不是看了喜歡的鞋子都要找理由帶回家！什麼可以買？什麼價錢的衣物不該花？我是森林小鎮最出名的時尚媽，但沒有人知道我的衣櫃只有小小一區，因為，我不喜歡太多身外之物；也不喜歡花力氣去管理、整理衣服、鞋子和包包；更不喜歡家裡堆一疊沒有用的東西。 暑假開始，我帶她開了一個自己的銀行帳號，幻想著從此以後就再也不用管她的錢。結果，小姐像放出籠中的鳥，根本抓不住。 幾個月下來，我們的信用卡裡真的再也沒有她的血拚帳單，但和朋友的吃喝玩樂和過往一樣算在我們夫妻身上。 半年一下過去，我這負責任的媽查詢了她只能和父母掛在一起，尚不能真正獨立出去的高中生帳戶。不看還好，一看簡直是腦充血，小姐短短幾個月，已經花了$687美金歡樂購物。對於家裡時不時出現的包裹，我當小額消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我理出她的財務報表後，就知道，又是該修理人的時候！ 一直稟持著不告訴孩子我們薪水有多少的親愛的老公，因為宇眉即將要面對的大學生活和學費，決定開誠佈公，讓她知道要維持我們這個家的生活水準，需要多少錢。父女倆真心大對決，在來回鋼琴課的路上。回到家是我剛下班的晚上九點半，我放鬆的迎接他們和熱騰騰的晚餐。 這學期在學校選了經濟學的眉眉，對我們的家用和政府的高稅收比較有概念。推門進來，就開始口沒遮攔的指責起原來我們家不是像她想像的百萬富翁，為什麼媽媽你是這樣花錢？我挑高眉毛，「喔…所以你很失望我們沒有你想像的會賺錢嗎？」 「不是啊！是住在紐約很貴！而且稅很高，這樣扣完我們根本沒有剩很多錢啊！」眉眉講的振振有詞。這不是我常對小孩說的話嗎？為什麼她反而拿來說教我？ 「不然你以為我整天罵你亂花錢是怎麼回事？」我反問。但小孩沒先檢討自己，先檢討起我這個媽，在旁觀戰的親愛的老公好像事不關己看戲般。 「那你怎麼可以這樣花錢？」眉眉問的一點不客氣。 「我哪裡花錢不對了？我從來不亂買衣服，你去看我衣櫃裡大學畢業上班時期買的衣服到現在我還在穿。不小心買到一條150塊的洋裝我是想三天後拿去退掉的。2020年11月感恩節大血拚後我說衣服夠了、櫃子放不下了，到現在我說好不買就沒再買，誰像你啊？」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而且，你小時候我英文不夠好，沒辦法工作賺錢。買房子時爸爸壓力很大，我就告訴他我會想辦法賺錢。雖然他當時一個字都不信，看輕極了我這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我不會忘記他那時的那個How？你要怎麼賺錢？「雖然我不知道我能怎麼賺錢，可是我說我會想辦法，我就是會想辦法。這麼多年下來，雖然我換了幾台琴，但要嚴格說起來，我也把買琴的錢賺回來還這個家了。我沒有覺得自己哪裡對不起這個家！而且，除了錢，我還賺朋友和整個森林小鎮來給你和爸爸。」教育小孩，我非常以身作則。 眉眉像受了很大的打擊般，發下豪語，那我也done了！不再買了！說這大話的時候，是今年一月初，親愛的老公還沒回台灣前。 結果，我這幾天又看了一下小姐的財務報表，幻想著女兒應該流有媽媽說到做到的血液，可惜，她像去親愛的老公彈性很大的血液！ 這個月的歡樂帳單又是另一個三百！ 我像灰姑娘的後母，完全不假辭色。「可是，我是花自己賺的錢！」眉眉小小聲的辯解。 我真希望小孩抓起來打兩下就可以變成好聽話的天使，偏偏教小孩就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沒有來來回回、拔河一百次，父母是無法把小孩雕刻成「好一點」的模樣，但，誰有那個精力天天和小孩打仗？ 「我並沒有花超過我賺的錢。」她的腦袋也不是那麼不清楚。 「是！可是，你買東西花自己賺的；吃東西和玩花我的。如果你要這樣花，那可以，信用卡還我！從現在開始，你自己的花費全部自己來。如果，這樣你還學不會怎麼用錢，你的學費我和爸爸只付兩年，後兩年你自己去貸款。」我氣的冒煙。 為什麼一個小孩需要這麼多手機殼？ 不是不讓小孩花錢，是要學會怎麼正確的花錢、什麼東西可以買、買到哪裡要停止。這事沒有標準答案，完全就是一個價值觀的建立！「這個假期開始到暑假還有幾個月，你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好，準備搬出這個家。用不到的，送人！我們這個家沒有要當你的倉庫！」我一點都沒有要客氣，「如果這樣是沒辦法控制你花錢的慾望，我帶你去看心理諮商，讓別人來教你怎麼花錢。」 我當然懂孩子還在「學習」怎麼花錢的過程，但我認為她目前的「薪水」得來太容易，讓她「誤」以為賺錢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所以花起錢來比我還大方。事實是出社會後工作難求，薪水要全包自己的食衣住行是怎麼都不夠花的。而且，我更希望我的孩子能在我身上學會，錢花在「人」身上，遠比花在「物」身上有意義許多。當然，親愛的老公直到現在都仍覺得我不是常人，才會有這麼奇怪的金錢觀。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夠花就好、東西也夠用就好。如果我的孩子和我就是不同的人，那我至少希望她可以少浪費一點地球的資源，不用買成這樣… （九條牛仔短褲） （一堆牛仔長褲） （再來另一堆休閒褲） （和另一疊內搭褲） （數不清的泳衣） 我沒有只是一味的責怪她，因為我一直了解這個孩子和親愛的老公一樣過動，有時間她就是玩掉、忙掉，她還沒學到理家和整理自己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會有非常漫不經心的對話，「媽，我最喜歡婷婷媽媽給我的那種日本護唇膏沒了。」 整天在家翻箱倒櫃的我，怎會不知小姐有多少護唇膏？明明就還有十條，只是你不知道東西在那裡而已。因為小錢，所以容易被忽略；因為很多都是別人送的，所以她看了一眼就隨手亂扔。森林小鎮的孩子太過富裕，這些二手衣物即使是要送人都得挑著給。已經整整一個月，小姐每星期五上班，就是提著一或兩袋許多連標籤都還在的東西，到店裡分送給餐廳員工的小孩。我的地下工作之一就是在重新分配地球資源。 （隨手挑都可以拿一排送人） 單親很累！除了要戰天氣、和工作、家務打仗，還要修理小孩。但，再累我都無法不教我那不是被我寵壞、但仍被寵壞的女兒。她是很乖的孩子，可我是個看的到自己小孩哪裡需要修正的母親！在我還能影響她的時候，我是不會客氣、把她修理成一個對社會有貢獻、而不是只想享樂的米蟲。

跨海遙控的難度有多高？連我這匹千里馬，都得大降標準，因為再厲害也無法不在這樣的情況下，失蹄！ 隔了太平洋的紐約和台灣，真的很遠。文化不同、天氣不同、時間不同，什麼都不一樣。如果，我一直住在台灣，根本想像不出來，這兩個世界有多不同？所以，我一直覺得，大部份的人沒有真正了解，我們這一家，要兼顧太平洋兩岸，有多不容易。大從ABC小孩宇眉的語言，真的不是你們夫妻都說中文，小孩當然會說中文啦這麼簡單。那住美國一堆台灣人，為什麼他們的小孩中文都說不出口？小到美金台幣的兌換，誰會去想到那我們這一家每年飛來飛去的台幣哪裡來？ 當然，美金台幣這麼小的事，真的沒什麼好說嘴。 可是，二十年來我從沒去銀行換過台幣，這應該沒幾個人做的到吧！ 25歲出國時，我把身上工作存下來的台幣全換成美金到美國生活後，台灣我就身無分文了。親愛的老公根本沒在台灣上班過，台灣他也身無分文。一點都沒什麼不對，我們本來就不在台灣生活，沒有台灣財產又如何？ 記得我父親過世時，一個朋友開玩笑的對我說，你現在是孤兒耶… 那時，我很想笑，卻笑不出來！多辛酸的玩笑呢！然後，這個玩笑牢牢記在我的心裡，十年過去，它像金句銘言，時時提醒本來就獨立的自己，要更加獨立，因為，我是個孤兒！ 事實是我們並不是「只」住在美國。每年二個月的台灣生活，我得生出台幣來應付，而且，錢是從下飛機的那一刻就要開始使用，不是等有空去銀行換就好這麼簡單。不然坐車回家的計乘車錢是可以付美金嗎？而且，我們雖然不住台灣，但親朋好友拉保險時一定想到我們，所以，每年要付的保費隨便也要幾十萬台幣。每年到要付保費的時間，我就變成熱鍋上的螞蟻，爬上爬下找人換錢… 厲害的是，幾十年來進出美國的朋友竟一直足夠我打平台幣美金的民間銀行小額兌換，不只親朋好友個個省去匯兌損失，連手序費都幫大家免了。 這次，親愛的老公大手一揮，決定回台灣孝親之旅。 我這後備軍隊，光是想到去哪生出孝親台幣，就欲哭無淚。而且老爺貪心的不得了，什麼都想做，台幣花起來比我們三人在美國花美金更如行雲流水，又是現金紅包、又是轉帳紅包、幫土城家裡添購馬桶、環島旅費，我聽的頭都昏了。沒關係，你就儘量花吧！反正我紐約家裡的年菜還在吃，應該可以吃到你回紐約都不會餓死才對！ 做的很好啊！哪裡失蹄？ 怎麼也想不到，會出問題的竟是我的日常… 結果我忙著他的台幣，忘了顧自家的美金。十五年史上第一次，我竟然忘了付房貸！ 親愛的老公平常愛妻如命，這回可給我擺了大臉色… 「為什麼會忘記付房貸？不是都有自動轉帳嗎？」誰不是聽的一頭露水… 廢話！當然是自動轉帳！就是美金的戶頭錢都花光還不知道要轉錢進去，才會沒付到房貸啊！就是每天盯著他的台幣看，忘了自己的美金也要顧才會發生這種離譜的錯誤啊！ 我很是愧疚，覺得自己出了超低階的錯。結果親愛的老公大臉一擺後，平常我讓他三分的賢慧馬上無影無踪。奇怪！帳號名是你的耶！為什麼出事了怪起我來？這麼厲害你自己顧你的戶頭啊！台幣你也可以自己去換！又不是我在台灣孝親，為什麼是人在美國的我在忙你的台幣兌換哩？不自己去換還把我辛苦換來的台幣花光光，我不找你麻煩已經是對你很客氣了。那我暑假回去的台幣你最好回來美國前都把我填好補滿！ 要吵架是嗎？我只是平常讓你三分，不是吵不贏你！ 人生其實是一連串無止境的學習。許多人愛給人建議，你就這樣那樣就好、你該這樣那樣，其實，幾個人真的像我們這樣，在「兩岸」生活？而且如魚得水？根本沒有人有能力、或者有心思，去幫我想，我的「回家」人生會需要什麼幫助？多的是人根本天真認為，回台灣的我們一家就是「回家」，有什麼好想的？ 是嗎？如果台灣和二十年前都一樣的話，那也太落後、可悲了！事實是我早就不認識這個離開二十年的家，連出個門的交通都是問題。這和大家來住我們森林小鎮道理明明一模一樣，每個來的家人朋友都是賴給我接送進出，為什麼我回台灣沒有人覺得應該要幫我想怎麼「進出」呢？為什麼你們來美國就可以是什麼都不會的客人，需要被照顧；而我們回台灣就是自己人，不用被照顧？我可以自理，只是因為不想麻煩別人，不是我們理所當然應該自理；更不是我在美國台灣都是主人，然後你們來美國就是客人。超特別的嚴以律人寬以待己標準吧！ 這麼離譜的失誤，我無奈卻只能降低自己的做事標準，沒辦法！一個人就只有辦法做這麼多事，殺了我也沒用，醒來的每一分鐘都在忙了，本來睡眠極固定的我得因為親愛的老公回台灣，跟著調時差，又要過美國時間、又要過台灣時間，12小時的時間差，出點錯就只好打電話彌補，不然怎麼辦？其實我也沒有抱怨二十年來的兩岸生活，只是常覺得細節多的燒腦和辛苦，卻多被看成理所當然一事超級討厭而已。 付點罰款給銀行就好！我還是那句話，錢可以解決的，都是小事！

常有人問我，你媽是怎麼教你們姊妹的？為什麼你們三個姊妹可以都這麼努力工作？然後相親相愛、完全不計較？她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放眼看去，不管台灣還是美國，似乎每個家庭裡都有一個、二個或幾個不事生產之人。不同的是，美國人一人一家觀念甚篤，小孩十八歲後就是自己一家，父母沒有養小孩的觀念，每個人各自負責。也許因為如此，所以我們台灣人總說，外國人沒有家庭觀，好像我們台灣人比較重家庭一樣。 其實，我自己兩邊生活的觀察和想法，覺得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對我來說，台灣不工作是好命的觀念根本害慘了「每一代」。對上一代的父母來說，他們以為可以養出不用工作的小孩，表示他們的成功，因為他們可以供小孩衣食無缺的生活，甚至還有阿公阿嬤會告訴孫子，你一輩子都不用賺錢也夠花，因為我們留給你很多。還有一種我覺得比不用工作是好命更可怕的觀念，是兄弟姊妹要彼此照顧，有能力、會賺錢的人，要負責照顧沒有能力工作賺錢的人。那也許是好幾世代前農業社會的寫照，但這觀念肯定是現在工商社會的家庭殺手。 這麼說來，努力工作的人活該倒楣？不小心比較會賺錢的人就要負責其他兄弟姊妹的生命？這種觀念下誰要自認我是有工作能力的人？是不是只要大張旗鼓不會賺錢，其他兄弟姊妹就該幫助我呢？我好難想像這樣觀念下的兄弟姊妹，有辦法真好。應該是一種，千萬不要互相來往的結果吧！ （成大老榕樹美成這樣！我暑假一定要去看…） 西方社會一來沒有誰要照顧誰的觀念，就連先生也不用負責照顧太太，家庭裡一切都是公平的，財產就是一人一半。二來更沒有不工作是好命的觀念，就算你只有本事「打掃」好幾十個家庭來賺錢養家，人家對你的工作態度和精神也是敬佩不已。 台灣人常洋洋得意家庭觀念濃厚，從我懂事以來，就覺得這種金錢混一起的經濟模式只會式微彼此感情，甚至切斷親子關係，靠自己賺錢，才是實在。 有意思的是，我的母親，明明是在和別人金錢混一起的大環境中長大，她卻堅持教育我們三姊妹，每個人都要工作，嫁誰都一樣！我不用她提醒，在她擔憂不已一個輔大中文的學生出社會是要有什麼工作？所以千方百計要我快到美國過水渡金，念什麼一點都不重要，只要告訴人家你有出過國就好的這觀念下，我還沒畢業就有學姊找上門，問我要不要到她公司上班。在一片不被看好的聲音底下，我這花瓶竟然畢業就開始上班？其實只是因為，我從小就教自己，人生不靠別人，想出國，先自己存點錢，剩下不夠的需要靠別人幫忙時，人家也甘願一些。 雖然我是老二，可是念醫學院的姊姊要讀七年才畢業，所以我是家裡最早出社會的那個人，換句話說，二十二歲開始，「紅包」這兩字就在我的生命中消逝！這事到現在我還常掛在嘴上開玩笑，為什麼20個孩子我明明排行17，小到不能再小，卻有一堆排在我前面的人可以多領我好多年紅包？或是排在我後面的到現在四十多歲了還在領紅包？ 我不嫉妒也未曾羨慕，本來每個人就是不同的人生！少拿紅包完全沒有讓我心理不平或抑鬱，完全只是一個不知為什麼這樣的實況。 姊姊挾著醫學高材生身份嫁給另一個也是高材生醫生，整個家族開心她榮登醫生娘寶座，再也不用工作，只要負責管帳就好。一定沒人想過，我那神奇媽媽關起家門卻是嚴正警告，「 你要去上班！我把你們辛苦養大、讓你們念那麼多書就是要讓每個人都有一份工作，有能力自己養自己，賺多賺少都沒關係，就是不可以不上班，也不可以在家（家庭企業）工作。」家訓印上我們三姊妹的心，每個人都牢記且落實。 我只能說，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也許是她的人生經驗教會了她，經濟獨立人才有真正的快樂，因為我們的靈魂可以自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用錢花錢，也沒有誰要照顧誰的問題；誰拿誰的所以誰對不起誰、對的起誰的問題；誰做的多誰做的少的問題。其實，根本是所有家庭問題幾乎全迎刃而解！差別只在，賺多賺少而已。 賺多就花多，賺少就花少，在我看來，這根本不是問題，完全不懂為什麼人可以把我賺少所以賺多的你該來照顧我變成一個話題！ 回頭看來，我覺得養出家裡有不出門工作的人，全是父母的責任。當然，我相信台灣父母有千百理由，解釋為何我的孩子要接管家庭企業？個人覺得沒有出去外面被磨練就無法變成一個「大人」，幾歲都一樣。或者，我的孩子身體不好所以無法工作，他不能太勞累。身體好的人難道就可以勞累嗎？完全邏輯不通！真的不是身體不好的人一定比較早死。戴安娜王妃三十幾歲就上天堂，她身體還好的很！ （從很小就開始自己坐飛機到處旅遊的小孩！抱完就可以一腳踢開…） 我也是一個母親，宇眉從十六歲開始就被我踢出門，當褓姆、照顧別人家的貓、教琴、到餐廳上班。還沒開始工作前，我信誓旦旦很快要把孩子趕出門工作，結果好幾個台灣朋友對我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到時你會捨不得。我不是一個嘴硬的人，當下我沒有鐵齒自己會不會不捨，但我打從心裡不知道要捨不得小孩什麼？若我要寶貝她，我大可以說，「她身體不好，對貓狗過敏，不能去照顧貓！」整個森林小鎮誰不知道她是氣喘女王？同學最愛開玩笑，說她這過敏王是吃藥才能去顧貓，結果每個人都來找她當寵物媬姆。去別人家當小孩褓姆也一樣，森林小鎮就是一個動物和人一樣多的地方，誰家沒有狗？眉眉是得帶著氣喘吸藥去顧別人家上班的！我猜想台灣父母大抵會說，「怎能讓她去做？」或者，知道我讓她去做這樣的工作，就會說，「她的氣喘一定不嚴重！」 沒有喔！她一碰到狗，五分鐘內肯定氣喘！ (森林小鎮附近新的野生動物~~我眼睛發亮，超期待和它面對面！) 可是，我說，「你不會死的！吸藥就好！不用神經兮兮，讓身體習慣一下狗毛不會怎樣…」所以森林小鎮的大家都說我是鐵的紀律之台灣媽！ 餐廳上班更辛苦！一站三小時，而且是在忙錄的星期五下課後。餐廳老闆一開始也不相信我「捨得」讓孩子去上班，還道我隨口說說，結果宇眉變成模範生後，時不時換他們在放假時，把家裡小孩載到店裡幫忙。到底中國、台灣人把小孩養成手不動三寶、只要會讀書的皇帝四、五十歲還在家當「小孩」有什麼好？是父母想要小孩不長大，永遠依賴自己所以直接教他們宅在家是好？還是父母根本沒有認真為孩子想，什麼才是對孩子最好的？ 尾牙便當這麼好！到底為何要不上班？ 我那神奇的媽除了把每個人都要工作的觀念傳給我們姊妹，還有一個更了不起的地方，沒有把小孩留在身邊的觀念！ 就是要讓你們工作，所以出遠門、離家生活，全不是問題！ 除了大學不讓我住在學校宿舍這事徹底前後矛盾，媽媽對我們姊妹的未來，全是持每個人都應該「離開原生家」的態度，絲毫沒有台灣傳統 – – 最幸福是父母和小孩、孫子同住的觀念。 美國十八歲後就得搬離家也是一種基本觀念，你可以暫時繼續「借住」父母家，在還沒有找到一份可以支持生活的薪水前，但教育告訴每一個人，成年後就該各自生活，更不用說婚後。沒有任何兩對夫妻可以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還相安無事、相親相愛，即使是同一個原生家庭也不行。每個人都該是自己的主人，都該學會自己打理結成伴侶的兩人空間？怎麼使用兩人一起努力賺來的錢？誰要洗衣服、誰要煮飯、薪水中的多少該去買菜？多少該付房租？ 大家住在一起比較省？恐怕只是養成有人可以名正言順不用工作的最好理由。 尾牙連小員工眉眉都拿到88塊的紅包！ 一起開伙比較不麻煩？最後一堆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完全沒有生活自理的能力，煮飯洗衣都沒學會。自以為把孩子無微不至照顧的父母，有誰去想過當這群人活到六、七十歲時要怎麼辦？也許父母有想，所以才會發明，那，別的兄弟姊妹要來照顧這些無法照顧自己的老孩子。完全是把做父母的責任轉嫁給小孩，結果就是害慘了下一代且渾然不知。 更別說任何成人長期生活在一起，都是一連串衝突和問題的開端，因為你的方便其實就是我的不便，很難想像如果我硬把長大後的宇眉留在身邊，我們母女不消幾年就要登報斷絕母女關係的結局嗎？ 也許是來自我那神奇母親，也許是二十年來生活在一個凡事得靠自己的國度，回頭看看家鄉一堆明明中年，卻還過著「看似」無憂、只要負責吃喝玩樂的大學生活，我好奇那些父母，如果早知道其實把孩子留在身邊同住生活，不只會破壞親子關係，更扼殺了你孩子美好的未來，因為他們完全沒機會長大，根本沒有未來可言。還會有多少人，會千方百計教育小孩，不用工作有錢花，叫好命；住在家裡，叫幸福的三代同堂？ （不只我們姊妹自己好，小孩感情更好，老公們的感情也好） 我感恩我那雖沒有讀很多書卻有著大智慧的媽媽，她「每個小孩都該工作、都要自己獨立生活」的獨特態度，讓我們姊妹一路走來，手永遠勾的那麼緊。因為，我們誰都不是誰的責任；誰也不是誰的負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空間後，兄弟姊妹有什麼道理不好？誰真的在意口袋裡錢的多少？我們眼裡看出去，只有在大家見到面時的開心、快樂和永遠說不完的話，還有小時候比呆的回憶。 和相敬如冰、根本無話的幾代同堂相比，你比較喜歡哪種生活呢？

我的單親日常中，有一個很重要的部份，仍是「社交」。 大家都知道親愛的老公回台過年，但忽然發現怎麼一月回去到現在還沒看到人影？發現他竟然要到三月底才回來時，雪片般的e-mail，電話和簡訊，追的我暈頭轉向。 怎麼會寂寞呢我？ 只是，本來訂了三月十八要回來的機票，我一聽到這孝順兒子有帶父母環島的念頭，立刻鼓勵，不如再改晚十天回來吧！多兩個週末你可以做更多事！ 眉眉急的跳腳，「你為什麼這麼不想爸爸回來啊？」 我大怒，「你最好不要像別人一樣搞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我們的新生活日常之一，是，眉眉去當褓姆、親愛的老公在台灣、我在家下班後的三人視訊聊天。 我比誰都想他快點回來，我就可以再也不用拿著和我一般高的鏟子出去剷雪好嘛！我也可以不用在零下好幾度、天寒地凍的雪完換冰、冰完再雪時，發現莫非定律再次印證在我的生命裡，暖氣為什麼要選在這天點不起來？我真的魂都飛了、臉都綠了、眼睛翻到只剩白眼了！ 台灣的三更半夜，我覺得把遠水救不了近火、也是累的半條命都去了的修理大師挖起來緩不濟急，而且，這台暖氣真的是史上第一次故障。實在想不出把他叫起來的好處，只好拍了照，幻想他起來就可以給我解答。但，坐以待斃絕對不是要在這裡生活「好」的選擇，我捲起袖子、頭幾乎要埋到暖氣裡才看的清這些線路怎麼接，雖然不是我的強項，但，也不過就是台暖氣嘛！說不定我也是有能力讓它回魂！我就是那種黑道拿槍來還是可以苦中作樂的人… 幸好我聰明過人，雖然考試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是聽過的話倒有記起來的天賦。這台骨董暖氣的瓦斯怎麼開關我是會的。只是我再想暖氣回來，也是有猶豫自己會不會直接丟掉小命一條？希望不要把事情越弄越糟！我想了一下，先把瓦斯管線關掉，再來施工好了！ 研究了一會兒，我找到可疑的脫落電線，最好的情況是，我把螺絲轉開後、線接回去，然後重新點瓦斯、開電源，暖氣就回來！ 我心裡默默禱告，讓我修好暖氣吧！ 通通弄好、等待火會不會「啪」的一聲點起來的那五秒，真是漫長。皇天不負苦心人！起床後大驚暖氣壞掉的老公，再一次大驚老婆竟然把暖氣修好！ 縱觀一切，我怎會不想我們家的修理大師快點回來？只是不想拚命邀功、哭累，讓他在那也玩的不放心，好像欠了我多大的恩惠般。 其實，我的人生觀，一直就是選擇「對」的事，超越「自己的利益」。這「對」的事， 絕大部份包含了愛和支持，我最愛的家人。 所以在親愛的老公和好友們一面打牌一面聊到每個人家的青春期少年少女，如何叛逆，親愛的老公想了很多，語出驚人，我女兒好像沒有叛逆期，而且和我們超多話講！當然，她很會和我們吵架，也有強烈的自我主張和意見，可是，她真沒有像朋友小孩鬧起來兩天不和父母講話的態度，更沒有甩門、離家出走的紀錄，最好可以一天給我耳根清靜，我家從沒看過小孩不找父母說話的場景！ 宇眉自己是這麼說的，「我的爸爸超神奇，他會每一件事。我的媽媽超會想辦法，她可以解決每一件事。」 宇眉之所以無需叛逆、而且和我們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分享，根本不是因為我們運氣特別好，她生來就是個完美小孩。我認為是因為我們是全世界最支持孩子的父母。我從來不會讓她為了我這對父母，放棄她可以的學習、生活、甚至吃喝玩樂，而且我超前佈署，看的到我的孩子下來會需要什麼？最簡單的例子，本來我們一家三口這十多年來只有一部車，在宇眉學會開車的前半年，我就提出再買一部車的建議。看起來好像是寵愛小孩的父母，其實觀念上真不是這麼簡單一句話帶過。接下來大學天價的學費你以為我不擔心去哪裡弄一千多萬來讓她讀書嗎？為什麼要在這時間點多買一台車？ 因為我不想我的小孩會開車後，住在山上的我們為了出入常有人要犧牲、等門、或者放棄自己的行程為了配合彼此接送。許多人會說，就叫小孩不要玩太晚回來就好。不用多買一台車！ 為什麼？小孩要為了配合父母睡覺時間不能玩到半夜回家？ 萬一換成做父母的我要出門，玩到才半夜回家，難道我要叫本來在外面的孩子，你別玩了，回來接我們回家嗎？那做我的小孩不是很倒楣，誰想自己的人生都要配合父母？ 看我說的如此頭頭是道，好像事情本來就如此輕而易舉，要是這種凡事都要犧牲一點的態度這麼容易，天底下就不會有沒有話可以講的親子關係、和夫妻關係了。我想最難的部份，就是把自己的犧牲，淡化成生活的日常，而不是把叫別人的犧牲，看成生活的日常。 「好好享受你多出來的十天吧！」我笑咪咪的對親愛的老公說。我也笑咪咪的對自己說，我們來看看我還可以修理好多少東西！

墨菲定律告訴我們，越害怕的事，就一定會發生。 通常，這個定律被用在心理學上，教大家不要害怕太多事，因為越怕、就會越在意；因為太在意，就會有很多不自然的行為去保護事情的不要發生，結果往往因為矯往過正，反而事情就發生成最不想要的那個模樣。 我從來沒有害怕事情。可是，我的人生就是一場墨菲定律的最佳例證！ 例如，森林小鎮住了這麼久，我知道我們的冬天從來不宜人居，可是，過往沒因為變成一個溜冰場而關閉的經驗。 早上五點半，學校的停課通知透過各種管道傳到每一個居民的手機、電腦。我嘀咕道，美國人最沒用了，動不動停課，今年才過一個月已經停課好幾天…也不過下場冰雨，這般大驚小怪。 本來只是一場下不停的冰雨，隨著溫度的驟降，外面本來堆的老高的雪順著雨水融掉一些，又順著溫度的降度結成看不見的冰。整個森林小鎮，悄悄的再度給愛莎女王封住。這次不是雪封，是冰封~~ 左鄰右舍全知道這幾個月的我是單親媽媽，關愛的簡訊很快傳來，「快去灑鹽，我已經在外面摔一跤了…」 如果連隔壁女金剛都會摔倒，那我不是要直接滑到馬路上。不安的情緒升起，等下宇眉怎麼去上班？ 眉眉不以為然，「媽媽，我可以的！如果連這你都不放心，我以後怎麼去念大學？只是下冰雨…」 很多事情我很行，但，也很多事情我是新手。通常這家的「外面」不是我的管區，有親愛的老公和左鄰右舍在照顧，哪輪的到我這肉腳出主意，更別說分神去學「室外」的一切。我沒有比較會，估且相信17歲的宇眉有能力自己開車去上班好了！ 我們母女才踏出家門，還沒走下那三階樓梯，已經是穿著雪鞋的宇眉幾乎是煞不住腳，一路滑出去。她難得展現出照顧媽媽的神勇模樣，「媽媽你行嗎？你要很小心很小心…好滑…」運動員的平衡感果然不是蓋的，她沒有跌倒。再多走兩步，肯定是親愛的老公和我的小孩，完全不逞強，「媽，我沒辦法，連路都沒辦法走了，我不覺得我能開車去上班。」 我驚嚇的想著現在自己要怎麼「走」到放鹽的地方，可能要像奧林匹克滑冰選手，三轉半滑到垃圾桶才拿的到鹽出來融這片不知是不是融的掉的溜冰場… 我喊住宇眉，「你先進家裡，打電話給老闆雪倫，看看有沒有正好出來外送的哥哥可以來家裡載你去上班？他們比較有開車經驗，如果他們能出來送飯，表示他們能來家裡接你。」我心裡偷偷期待，雪倫最好直接說眉眉今天就別來了，省我們一事。 但眉眉現在是餐廳台柱，雪倫沒有要放她假的意思，馬上派外送哥哥來接她。我交代著，記得再坐外送哥哥的車回來，媽媽可不覺得自己今天有能力去接你。不然，跟著公司員工走到對面公寓睡一晚，明天融冰再回家不會怎樣！ 送走眉眉後，就是我的融冰獨秀時間！我大嘆，到底是什麼天理？親愛的老公在台灣享受天倫之樂，我呢？又是洗碗機壞掉，又是水管結冰，現在連「出門」都是直接上場溜冰，這到底是哪齣大戲？女主角戲份太重，我真心不需要超高收視率、也不用一直露臉，沒戲唱不會怎樣！這種時間點要是跌個哪裡斷掉加上錯以為住到南極的溫度，直接嗚呼哀哉戲就不用再演了。 天色變暗後的每一步我都走的小心翼翼，棄守大部份家園，我只有能力清出人可以進出大門的一條通道、再來幾天學生可以平安走進琴房和車子可以退出去的路，和鏟雪的道理一模一樣，我不貪心，也不重視美觀，只要能生活就好。其他等老天甘願放我一馬時再說… 看天吃飯，就是我的生活寫照。 下班後的眉眉換老闆親自送回家，還交代下次再有這種狀況直接打電話，不要試著開車。他們把這孩子當自己孩子在照顧。我感激不已。眉眉說，「來拿外帶的每一個客人，都在講今天的摔跤經驗…」好像我誇大其辭，事實是住在附近都每一個人都會有感而發，今年這神奇的冬天。 幸好有眉眉公主等級的員工便當，撫慰我數不完苦水的心靈。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到住在紐澤西朋友的簡訊。「如果你今天有計劃出門，記得提早半小時出去融車，車門根本打不開…」看吧！不是我亂講一通，不只地上完全零抓地力，車子從裡而外，完全結冰。 所以學校好厲害，早早就發停課通知，否則這天下來，學校師生都無法回家。 而且，冰封不是幾小時就解凍，是好幾天我們都過著溜冰場生活。 朋友總說，你的日記好勵志，看完會覺得自己眼前的困難真的沒什麼，解決掉就好。 相信我！我從來就不是為了要寫勵志日記而開始寫日記的。初衷只是要記下宇眉的可愛人生，覺得老了才有東西可以回憶。我可沒想過要在天都黑了的晚上，在沒有觀眾的院子三轉半花式灑鹽。我比較喜歡台灣灑錢的那份工作！ 被分到留守老厝也沒辦法，當初做這選擇時就知道會是一場硬仗，只是沒想到要像千手觀音，每隻手都要拿來使用才有辦法讓日子好好過下去。真的！沒有雄心壯志，只是想安穩的活下去而已…更沒想過，我會有親愛的老公修理魂上身，洗碗機能拆的零件都被我拆出來清洗再重裝回去後，我像櫻木花道一樣，雙手叉腰放聲大笑，竟然被我修好洗碗機了！ 不用再給我更難的挑戰喔！天公貝…我不是一個好學進取的人，墨菲定律我也很懂，不用再證明給我看，因為很早我就知天命而且束白旗投降。請賜給我平靜的無聊生活！

大部份的海外遊子，都會面對到底哪一天要慶祝過年這個大難題！ 我們這裡的猶太人勢力龐大，基本上紐約的公立學校行事曆是跟著猶太節放假的。他們的新年學校放假，連他們最後一天的新年，我們的元宵節概念學校也放假。剛到紐約生活的我，這些假放的我一頭霧水。直到自己被算入猶太家庭一起過節後，才開始習慣另一個文化。 我們中華文化雖然博大精深，但在美國的影響力沒有那麼廣大。直到這幾年，紐約市的學校終於開始多放一天「農曆新年」。我們森林小鎮沒幾個黑頭髮的人，這節當然輪不到。 每年我都會問自己一樣的問題！那，除夕我要上班嗎？初一我要上班嗎？我還會問自己，今年要怎麼慶祝？要和誰慶祝？ 慢慢的我也學會，弱勢的華人圈會用最靠近新年的週末來「過年」、吃團圓飯。因為每個人都要上班上課，誰有時間和力氣在真正的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吃飯團聚？不是故意要反骨，或者標新立異，但大部份的美國人跟我新年恭喜的時間，就在除夕和大年初一。我很快就決定，既然你們美國人這麼重視我的台灣過年，我只好認真宣傳我們台灣人到底是怎麼過年？而且，我心裡完全覺得把「年」搬到週末才慶祝，整個少了年味！但，我完全理解大家的台詞，平日要上班無法過年的心情和無力感。這大概就是失根的蘭花的最大失去，而且根本不是什麼住在美國好，因為自然風景優美、居住環境比較好的外在條件，可以補足精神上和文化上的缺失，像極了沒戴眼鏡的千度近視眼，硬說一里遠外的美女漂亮極了般的不知所云。 打宇眉幼稚園開始，每年過年我都到學校教小朋友做春節活動。有時做燈籠、有時做剪紙，後來名氣越做越大，連學校要教「泡茶」都請我去教學表演。去年還有國小的家長請我錄製新年簡介讓他們在學校播放。宇眉同學的部份，有時我力氣多一點，就開放宇眉邀請同學到家裡來過年。和親愛的老公二打十幾個青少女是我的最高紀錄。 今年，即使整個森林小鎮都知道只剩眉眉和我相依為命在顧厝，仍是有朋友想和我一起歡慶虎年，「我們可以在農曆年那天和你分享台灣年夜飯嗎？」根本是自己邀請自己！幸好我是金馬影后，「當然歡迎！」明明我心裡本來是想把今年賴掉，和學生們隨便慶祝就好！ 所以，初一，是一場個人獨奏會！到底要怎麼完成這一天的表演？為什麼我要滿口答應別人的邀請？ 我想，我就是不想拒絕這些「外國人」！我就是要讓人家知道，即使在你們全部都是厲害的不得了精英堆裡，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也不會表現的比較遜色。 如果我這幾天請假不上班？上菜請客有什麼困難？可是我不上班，怎麼分享給那群寶貝學生，農曆年的文化和紅包？如果我堅持上完大年初一最後一堂到六點四十五的課，那我來的及跟客人說七點十五就可以過來用餐的時間表嗎？一堆問題問的自己腦袋打結。 你瘋了嗎？你打算請幾個客人？每個聽到我要獨秀的人，都有種你別不自量力了好嘛的替我捏把冷汗。 總共十個！ 是的！你沒看錯。在除夕夜教到八點後的年夜飯上菜秀之後，我給自己大年初一難度更高的獨奏表演，是星期二，六點四十五下課後的七點十五分10人團圓飯！ 菜色就是我們台灣的年夜飯。蘿蔔糕、龍蝦意麵、螃蟹米糕、豆腐、排骨，加上我使來使去只會一招的拿水好菜「下水餃」，從LA坐飛機來的台灣香腸、從台灣搭飛機來的鳥魚子和鼎泰豐八寶飯、還有黑糖年糕。不管客人敢不敢吃，佛跳牆是不可或缺的年菜。結果超級不滿意老遠買來的這鍋，只好把它改良成茹茹版火鍋…通通弄好後，忽然想到，忘記有一位客人吃素！只好再變出兩道青菜。 完全不是了不起的大菜，但光要把食材都備齊，就先搞的我自己全身皮膚「體無完膚」，這件事也是好神奇，當我全身皮膚壞到一種需要靠類固醇才救的回來的發炎法，老天爺還是會幫我保留一張白靜的臉蛋，好像我做這些事輕而易舉、絲毫不費力般。 沒有易如反掌！是從眼睛睜開宇眉還沒出門就得開始煮晚餐。要計劃好幾個瓦斯爐、電鍋、烤箱、蒸鍋…全部同時上場，否則每道菜都是冷的不是很落漆？ 還要把亂到不行的廚房收成能見客的模樣。 最變態的應該是，三點開始上課時，我還為學生們備好了台灣年糕！ 所以很難！真的！因為我貪心極了！想做好每一件事。宴客前要教完七堂課，讓每個孩子又是提燈籠回家、又是嚐到熱呼呼的台灣年糕。我的聲名遠播不是只因為住在一個沒有華人的地方所以占到便宜。即使森林小鎮本身沒有華人，網路上便宜授課的中文老師競爭激烈，大紐約市要到我們附近搶市場也不太困難，打下一片江山不是只靠運氣有辦法的。但我總跟別人說，我運氣比較好~~ 客人真的很優秀，我環顧一圈才發現，在座五位大人除了我，全是長春籐名校出身的美國精英，兩位哈佛、一位哥倫比亞，一位賓州大學。但，他們對我的氣定神閒和一桌台灣料理無不甘敗下風。 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完成的！新年中文課的其中一堂，就是教這些高中生如何準備十人年菜？怎麼招呼客人？誰負責開門、誰負責照相、誰負責幫客人吊掛冬天比大件的雪衣外套，還有煮水餃、擺盤、換菜、倒水。這些美國孩子一輩子去哪找我這種會對她們大聲吼叫的嚴格老師？但，我教給他們的東西，一輩子受用！ 我心裡驕傲的很。「你是帶了一個軍隊在打仗，但今晚的個人秀還是太厲害了！」哈佛朋友讚道。 光是一天七堂課，或者初一團圓飯，或者搖控台灣親愛的老公和台灣家人慶團圓，或者天寒地凍紐約大雪，隨便「一個」單元，我猜想都足以讓人焦頭爛額。而我，竟然把這些事，全包。誰說平日就沒辦法過年？這些人全是下了班下了課準時來到我家。明天也是個正常上班上學日，但十點半了大家還意猶未盡。客人真的幫忙很多，我的一個人撐全場不是秘密，大家儘可能在離開前把能收的東西全搬進廚房，因為初二指揮官要變回九堂課的老師。至少要先還我一個能工作的家讓我教課！ 沒收個兩天是清不完這狼藉。半夜兩點，我至少清出了一點樣子，準備上床時，發現自己的雙肩已酸痛到連要換下那身旗袍都有困難，鏟雪加敲冰加宴客，精神的高度壓力和體力的耗損，從親愛的老公前腳飛離至今，我從灰姑娘進化到穿旗袍睡覺的指揮官！ 許多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著被留在冰天雪地的我，可憐我們母女寂寞的新年。身體的疲勞我沒要逞強，但，光是看到親愛的老公和台灣家人的團聚，我心中的滿足感就已不是文字可以形容。更不用說我還有這支軍隊、這群學生，加上臉皮比我還厚的森林小鎮朋友們！家人，不是有血緣就會站在你身後；朋友，不是沒血緣就不是家人。人與人之間，共患難後會知道，誰是真正的家人，因為，他們，永遠在那裡。被這麼一大群人擁抱著，我，怎會需要被同情呢？

一切的努力，在看到這些照片，都覺值得了！ 七千塊一晚的防疫旅館、機票、隔離、7次檢查、被奇怪的拒絕圍爐… 真的沒有炫富，是這一趟回家的路，成本變的好高，時間成本也好、金錢成本更不用說，連精神成本都是平常的好幾倍。單身的人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我們這種攜家帶眷、又要上班又要上學還要顧一間阿祖房子，和我媽比起來絕對是不愛哭的我，聽到電話那頭親愛的老公回到民生東路的熱鬧歡迎聲，看到體貼的阿濃馬上傳來的照片，我的眼眶，都溼了。 老天對我的下手沒有留情。雪很厚、溫度也比平常低。 我的日常從以前的早睡早起，變成每天的晚睡早起，老公的班要有職務代理人。 雪還沒下完前，我把好不容易從閣樓搬下來的裝飾，爬上爬下通通就定位。 有些虎年飾品，已是「一輪」前的古董，時間之快，在看到12年前的舊物又要新用時，心中五味雜陳。十二年前的我們，還是那麼年輕力壯；才從這個新家剛要開始起步！ 然後，該壞的東西都會選在家裡沒男人時一起壞掉… 這等小事怎難的倒我？只要人不要從換燈的高處掉下來就好！ 鏟完雪的我狼狽不堪，可是眉眉也從我這啦啦隊長學去一些台詞，「媽媽你怎麼可以這麼狼狽還是很漂亮啊？」真是孺子可教也！ 以前森林小鎮不是這種溫度的。但攝氏零下好幾度現在是我的日常。 天候之惡劣是一種為了要生活都要拚命的觀念，哪來的力氣和精神幻想著自己要如何「享受」少奶奶的生活。 野外求生技能學的不夠徹底，當連倒個垃圾都要在天寒地凍中站三十分鐘時，我後悔萬分親愛的老公在的時候沒有跟他多學一些。雪比起來是好處理，使勁吃奶的力就可以推掉，但冰雪奇緣的愛沙女王光臨後，線的延展性變成零，冰柱牢牢的封住平常一秒就可以打開的垃圾桶。我先嘀咕親愛的老公怎麼在台灣過好日子就忘了教我垃圾桶上的要清掉的，再把對那些假會的台灣家人的氣全出在這鐵線勾緊的垃圾桶上，辛苦回去都關完14天了，什麼叫回家自主管理還是讓人不放心？三人年夜飯幸好老人家都挺的住！ 我的怒火還是比不上大自然的力量。最後是搬熱水出來化掉冰柱才順利完全倒垃圾這件「艱難的任務」。 所以我從來不懂，住在美國有什麼好高人一等？當然絕對有許多富可敵國的有錢人是過著家裡有管家、進出有司機的舒適生活，不過我相信多數市井小民都是和我一樣，每天都是要和日常生活奮戰的平凡人。我承認自己血液裡還是流有一點點媽媽家的龜毛基因，明明忙的要命卻對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仍然堅持一百分的高標。例如身在美國卻硬要親愛的老公發出去的紅包裡裝的是新錢。那他就關到除夕當天才開始自主管理啊！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不行！紅包裡一定要是新錢。而且，我還要漂亮的紅包袋！所以要發紅包的人還在隔離，我這遠在美國喊湯燙的指揮官就得找人去銀行換新錢；拖朋友去找漂亮的紅包袋、寄到家裡讓親愛的老公一回家就可以包紅包！ 拿到紅包都是新錢的小孩只管負責開心，誰會想到為什麼這個姑丈才剛從牢裡出來怎麼來的及準備這些東西？當然沒有人需要為別人想這些，可我覺得這也是台灣教育最有問題的一環，大人不會幫別人想，自然小孩也沒人教他們要幫別人想。反而是這裡的朋友、學生家長，每個聽到親愛的老公在這種大冬天要拋家棄子兩個月，都是楞了兩秒後立刻表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要叫我們來。比起人都回到台灣、法規走完、卻仍打著家裡有小孩旗幟避不見面的人，真是冷暖自知不用多言。 誰家裡沒小孩？我家有八十幾歲的一堆老人、和小到沒打針的2歲小孩還不是大家一起歡喜過年？ 其實我自己沒有很在意，又不是我回台灣？可是，親愛的老公敵我不分、太過寬大，不幫他出口惡氣像縱容他當爛好人般。就像當年爸爸有女朋友，我和他原本就淡如生人根本毫不在意，卻不忍媽媽傷心欲絕，只好站上第一線為她打一場事不關己的美國越戰。最後果然是被爸爸在餐廳前賞了一個耳光停戰，媽媽都走了，我仁至義盡再不用再和你打混仗。 我的腦袋就是這麼天馬行空，不過是一個過年，但內心小劇場精彩無比，所以才會有如此奇幻的人生！一會兒對決拿槍的黑道，一會兒拿鐵鏟對決垃圾桶… 還有奇妙的二手衣小故事。兩年前從台灣離開前，親愛的老公有一個家人問，「如果有不要的二手衣，她可以接手。」這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我可以在忙成這樣的兩年後，收了一箱衣服、包包、禮物，要求親愛的老公帶回台灣。 「為什麼回家還要帶禮物？這麼麻煩！誰穿的下你的衣服啊！」 「唉呀你不懂啦…回家為什麼不用帶禮物！這都是給你家人的，你帶回去發就對了！衣服我有挑過，我有一堆奇怪的衣服是三十年前表姊結婚時誰買給誰的、最後不知為何通通到我這來？還有很多別人生完小孩穿不下的衣服，全不是我自己買的、而且也不是我的尺寸，但我不用天天走台步所以照穿不誤。這些都是比較大件的，你不用說那麼多，就讓大家開心以為她們都塞的進我的瘦衣服裡就好…」我解釋道，因為親愛的老公是老爺，他最不喜歡做我這種白工。 要送人東西還要體貼不傷人，做的不著痕跡，難怪親愛的老公總說我的人生眉角太多，未免太累。但，當他自己被一屋的熱情溫暖擁抱時，腦袋非常清楚，這一切，都不是憑空而來。 新年快樂！這麼辛苦、這麼努力、這麼疲倦，就是要換這一刻給你們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