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Archives: 怡茹

我想，全世界的人都真心覺得，我們夫妻的空巢期來了，我們的世界因為宇眉的離開大崩潰了！ 所以，親愛的老公成天接到打網球、騎腳踏車的邀約。 我的邀約比較世俗一些，問候、然後變成飯局！ 森林小鎮這幾年非常流行電子邀請卡！光是開學後的這星期，我已收到兩張只邀請大人的週末派對。我很感激這裡的每個朋友，對我們一家的愛毫不保留。 親愛的老公說，我是傻子！永遠不記得其實自己對別人付出了什麼？ 畢業季節我家跑不完的派對，我想每個人一定都奇怪，為何每一家的慶祝都有我的身影？眉眉的出現一點都不奇怪，全鎮都知道眉眉和大家都是朋友！我的出現其實是非常突兀的，例如我從來不出現在球場，為什麼球隊家長的派對也會請到我？ 瑪雅的媽媽一見到我，立刻上前給我一個好大的擁抱。「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先生中風的那一晚，孩子們才五年級，你捧了一大盤水餃到我們家。那是一個下雪的冬天，我就看你著那樣踩過雪堆走進我家…」 我不知是腦霧還是老了？這麼多年前的事，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睜大眼…「我嗎？」然後我取笑自己，「原來我的好人緣全靠水餃來的！」 大家都笑了！ 其實，我們夫妻兩根本還在手忙腳亂的階段。別說派對我是本來就一點沒興趣，連飯局都興趣缺缺。 親愛的老公15號要上路，行李要怎麼全塞進去？可是還要足夠的空位放接到眉眉後，從羅馬回來的那件大行李？而且，要塞的非常完美，不能車一開動行李就就往前滑先把駕駛擊落。再來，公路旅行這星期會用到的東西要放在好拿的地方，才不會玩的狼狽，天天在馬路上表演重新堆積木…最具挑戰的，是電動車要在哪裡充電？省時的方法當然是利用睡覺的時間把車充飽，所以晚上要住在哪裡一定得精心挑選。充飽一次只能開300哩，每天中途還是得再充幾次，就像加油一樣，這麼長程每天都要停下來加幾次油才行。只是，充電站還沒那麼普及所以要更加小心。 我們的生活，似乎永遠都只有我去幫別人煩惱的份，誰有辦法來幫我想，這堆事要怎麼完成？ 我只能說，因為我們一家做的事都是前無古人，所以很少人有辦法出的上力、給的了意見吧！ 整個行程從出發前，就有做不完的功課。親愛的老公上路時，我只能再交代一百次，要小心要小心要小心…。關上大門，我想著，終於有幾天我可以不用開這個大門了！但，後勤工作不會因為關上大門就結束。接到眉眉前，親愛的老公有兩天是隻身在外，美國之大無法想像、中部更是整個世界只有你的空曠，其實我非常擔心他的安全！ 電腦和手機整天開著的，不敢離開螢幕太久…是我這星期的新任務。 還在和台灣實況轉播，他的前進西雅圖剛剛展開，親愛的老公稍來第一個訊息，我被警察攔下來了！ 我心裡當然罵道，但台灣家人超級歡樂！什麼？才出門不到兩小時耶！ 雖然台灣常說自己是最有人情味的國家，但我個人覺得美國是一個更講理、而且不會被法條綁死的自由國家。警察第一個問題，你從哪裡來？要去哪裡？聽完親愛的老公，從紐約要幫女兒搬家到西雅圖的溫馨小故事，非常進入狀況，「那你女兒呢？」 「我現在要去芝加哥接她…」整個故事變成愛女心切的爸爸不小心超速，警察連罰單都沒開給他，就給個警告再來開慢一點！親愛的老公目送警察離開後才懊惱，啊…剛才太緊張，忘了和警察拍張照！ 就這樣，充電、吃飯、休息、查下一個充電站、訂每天晚上的旅館…我很佩服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第二天，芝加哥機場順利接到愛女！ 我們保留給她的行李箱空間完全足夠。 接下來，這對父女，就要開始他兩人生最難忘的奇幻冒險之旅！

抵達羅馬後的眉眉，展開了人生第一次全新生活。新的國家、新的文化、新的朋友、新的一切… 三十人的團體，女生總共分到三層公寓，她的那間是兩房一廳五人住。宿舍看起來非常舒服！ 我的生活看似少了一大塊眉眉的部份，但，學生小孩足足多了「十四堂」全新的課。有時我會想，上天安排事情，根本犯不著我操心憂心！我的工作只要把天公伯堆到面前的工作，準時、認真完成，每天已力氣用盡倒頭就睡，哪來時間失眠、想小孩？五十多堂一週的課，算是創了自己人生工作新高，一天要上10堂課以上！不知道辦公室工作現在是用幾小時來算？但我每天和學生黏在一起六小時，加上備課，一天工作八小時，是我的全新日常！ 眉眉雖然不在身邊，我們夫妻就是她最好的朋友。這絕對是無心插柳的結果。我這輩子從沒立志要當小孩的朋友！小姐只要想到，便打電話回來，從會說話開始，宇眉和我每天都在聊天、分享…她非常小心經營，自己第一次的全新朋友群，兩天過去，已經得到和媽媽完全一樣的結論，「我現在知道媽媽你為什麼常常說，和人在一起好累！我也想要有一點自己的時間，都不要有別人的那種時間…」 和陌生人做室友，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去到人生地不熟的異鄉？而且，每個人的個性、家庭背景、來自美國東西南北…完全不同。「A 女生和我們一起搭Uber，她先付錢，我們大家立刻攤給她。中餐我就想表示善意，也先幫大家付了。每個人都給我，除了A女生的$15塊，我提醒她兩次，但她都不給我…」眉眉氣的冒煙，「她怎麼可以這樣？」 「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她沒有要付你錢的意思！」一開始，我心裡還有點責怪眉眉，為什麼沒摸清大家底細前就急著幫忙付錢？後來發現她只是想要你來我往、表示善意，立刻支持、大讚她，「沒關係，15塊就算了！買個經驗！這世界上什麼人都有，就是有人整天想占人家便宜。花了15塊就認清一個人，也不算太差。這個行程你就知道，和A女保持距離！」 群體裡總是有好人、壞人、和我們會合的朋友，也有可能整團人都和我們不同。 眉眉完全沒有交朋友的問題！她很快就從群體裡找到 – – 自己的人！最特別的是，她交了一個男同志朋友，「雖然他不是很聰明，可是我和他在一起最自在…」 我忙著開始新學年度，因為太多新生， 加上回紐約又帶了晴晴來、接著又變成鹹蛋超人，最重要的，是得把眉眉和親愛的老公的行李，全部塞進父女要準備西向的車上。這讓我想起自己不停的打包人生… 2001年10月，我第一次探訪紐約，那次，我念了三個月的語文學校，也是那次，巧遇了親愛的老公。回到台灣，下定決心要到美國念書，這就是音樂會上親愛的老公特別拿出來當笑話講的，不知怎麼給她矇進南加大？ 2002年6月，展開LA的新生活。 2003年8月，我給親愛的老公催著結婚，傻呼呼趕畢業。結果我成了班上第一個口試畢業的碩士生，一鼓作氣念完書，和親愛的老公一路從洛杉磯開到紐約，那是第一次，我們兩人開車旅遊，也是我們的蜜月旅行。 2003年9月18結婚；2004年9月17，眉眉就出生了！ 我的人生，從踏上美國後，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中。眉眉出生，媽媽也生病了！ (1997年我在同一地) 2006年8月，我們夫妻決定結束兩年台灣紐約空中飛人生活，舉家搬回台灣，陪伴媽媽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途。 2007年12月，媽媽後事告一段落，我們全家又回到森林小鎮！那個眉眉出生的小地方。 安定了十五年的生活，足夠我們夫妻在這把根紮穩。遊子當然是失根的蘭花，可是也可以是四處為家、把森林小鎮住成台灣！ 2022年9月，我們一家又再次動起來，這次，是眉眉要從紐約搬到西雅圖！ 光要想著要怎麼讓這對父女可以平安、順暢的把這車的東西搬到西雅圖，我就覺得自己腦袋不怎麼夠用。而且，東西到了以後，哪些是要進眉眉宿舍？哪些是要進到朋友借我們落腳的小窩？人生要走跳優雅，全得靠完整的計劃和果斷的行動力，還有三人都要非常獨立，每個人都要把自己的部份做到滿分，才有辦法完成這不可能但永生難忘的行程。 把眉眉指定的娃娃塞進車門後，我們夫妻相識而笑！ 沒人搞的清我們一家三口究竟人在哪裡？為什麼小孩這時間在羅馬？因為她在那裡念大學了！不過只有兩星期！看起來絕對是酒喝的比書讀的多~~ 為什麼你們在上行李？因為親愛的老公要準備上路了！他要自己先開幾天，然後在芝加哥機場接小孩，開始他們的公路旅遊！ 那你呢？我在紐約工作賺錢！等他們一路玩過去，再到西雅圖機場接我，我們一家終於可以團聚！ 是不是令人興奮不已？這樣有趣的人生，為什麼會掉眼淚呢？唯一有可能會哭的，應該是無法分身乏術、又是工作又是搬家的我吧！即使頂著鹹蛋超人大濃妝，我也會讓這家的每一個人，快樂上路！拭目以待我們接下來精彩、不知要怎麼演的人生！

眉眉離開後，左鄰右舍、厝邊隔壁、親朋好友、學生家長…每個人看到我們夫妻的第一句問候語，或者e-mail寫來的第一句，不是「你們還好嗎？」、「Louise還好嗎？」，就是「你會不會很傷心？」… 我一直非常愛眉眉只是覺得顧小孩責任很大；我們母女的感情向來深厚只是天天吵架。結果果然和我自己料想的一模一樣，目前為止，我一滴眼淚都沒掉，而且天天一覺到天亮。這整件事，好難跟人家解釋！ 朋友是我父母那輩份的人，是傳統的母親。知道眉眉飛到羅馬，電話打來的第一句，除了關心我這個母親，是不是天天以淚洗面，接下來的對話，我從台灣長輩口中，聽了100次，而且，是一模一樣、一字不差。「你有沒有叫眉眉要天天打電話給你報平安？」 「沒有耶…我跟她說你不用每天打給我…」我真心覺得有趣，好像長輩之間有一本教科書一樣，大家都把要跟小孩說的話背的一字不差。 「你有沒有跟她說晚上不要太晚回宿舍？」 「沒有耶…」我心裡想的是，誰大學玩的比我晚？ 「你有沒有幫她把放假的機票都先買好？」 「沒有耶…我叫她不要一直回家…」我心裡想的是，如果一個大學生沒事就想回家，不是代表她的大學生活過的乏善可陳？我為什麼會希望女兒念大學過的無聊乏味、天天想回家？ 「你這個媽媽也太好當了吧…」台灣長輩對我這個母親，下的結論完全一樣。 我笑出來，「你和我家的長輩真的可以做好朋友耶！我家人都說，是我三八查某、肖媽媽…只有一個小孩還把她送到那麼遠念大學。紐約是沒其他大學可以讀了嗎？」 朋友大讚，「對啊…我要『+1』你家的大人！」 非常有意思！我從不覺得自己這個媽很好當，也不覺得自己找的到第二個像這樣的媽，從眉眉出生到今天，我才開始自己 – – 自然醒 – – 的人生。應該說，我的人生，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是自己轉鬧鐘起床。原因不是媽媽不叫我，是有一次媽媽的鬧鐘沒有響，結果她驚醒後充滿愧疚，全家亂七八糟、每個人都是奪門而出，但，沒有人遲到，因為我家離學校實在很近，刷牙換衣不吃早餐就開始跑，也只要十分鐘就可以進學校。 那一次，我學會了，全家，不能只靠媽媽這一個鬧鐘，這樣，她太可憐、而且壓力也太大了。只要她一個人沒起來，就是全家睡過頭！所以，我給自己弄了個鬧鐘，每天睡覺前，我一定確定鬧鐘會響，才放心上床。國小六年、國中三年、高中三年，每個學校畢業，我的獎狀一點都不多，可是，一定有一張全勤獎，從沒請假、不生病、也沒遲到過… 大學我念的是輔大，因為媽媽不讓我這個看起來就是會玩瘋的小孩外宿，為了避開上下班民生社區到新莊的車潮，我選了四年早上第一堂八點的課，這樣我七點以前一定會出門，還沒開始大塞車。 上班後早上當然一樣得早起。美國念研究所時，我被媽媽指派居住的地方，更是另一個奇妙的故事，（下回分曉）距學校32公里遠，加上洛杉磯的塞車潮，每天我七點以前一定得出門，這個時候，我的生理時鐘早已定型，一輩子早起我真的也沒有睡晚到九點以後的能力。 二十七年的鬧鐘生活，當然不能歸咎於眉眉。但二十八歲到現在人生的另一半，天天六點多就得起床的生活，全拜女兒所賜。更別說一歲七個月前，小姐喝的是全母奶，我這媽從沒有一天，一覺到天亮的記錄過。那種天天想睡覺的痛苦，根本不是用言語有辦法形容的。等到她開始上學，我可以睡個完整的覺，只是得早起，說實話，我已經沒有抱怨、也沒得抱怨。 能怨自己定下的遊戲規則嗎？小學的早上，我們得學完中文才去上學。中學以後，中文可以等下課才練習，清晨的我家作習，換成練完鋼琴才去上學。我這個媽，哪一天不是把小孩叫起來教中文？陪練琴？不然12年級那場個人音樂會，是怎麼變出來的？ 所以我說，看人家當媽，都覺得別人當媽怎麼這麼容易。 美國人最常問我的一句話，就是眉眉都不用睡覺嗎？為什麼她可以做一百件事？森林小鎮模範生，大家都知道她是個十項全能、而且人緣超好的孩子。奇妙的是，美國人看的到我這個母親的不是常人，所以捧錢來給我教他們小孩的父母絡繹不絕，個個希望自己的小孩將來至少能五項全能。但台灣人大概是距離太遠，不知為何清一色覺得我這媽是世界上最好當的媽、或是世界上最懶惰的母親，好像我小孩生下來就是個天生勤快的小天使！ 我嘻皮笑臉，「我看起來像是很懶惰、都在喝咖啡的媽媽嗎？」 其實我是那個整天想帶著女兒演慾望城市的好媽媽，打扮漂漂亮亮、帶小公主們第五大道逛完後、到中央公園旁的美麗飯店吃晚餐。 做夢也沒想到，為了不讓親愛的老公把開胃兩小碟綜合堅果全部下肚，我分食了一些花生、核桃、杏仁…以為自己挑掉了火山豆，依稀有感我對火山豆是會過敏的，吃完最後一口主食，我忽然覺得雙睛劇癢，晴晴坐在我的對面，一開始還笑嘻嘻，「你的眼睛怎麼忽然那麼紅？」 沒幾分鐘，我已經變成一個鹹蛋超人！ 接下來就是噴涕連打了100下，然後人生就是一種莫非定律，平常身上都會帶著眉眉的備用藥，今天不只眉眉身上什麼藥都沒有，我身上除了她的氣喘吸藥，也是一顆過敏藥都沒帶。 親愛的老公果然是愛妻出名，馬上喊服務生來結帳，我起身，「你們慢慢來，我先到車上等你們…」 眉眉還坐在餐桌上，「可是我們還沒吃甜點…」 「媽媽都已經這麼不舒服了，你還要吃什麼甜點？跟著媽媽上車去…」親愛的老公難得口氣正經，兩個女孩大概立刻起身跟上…我比灰姑娘跑的還快哪還有力氣去看後面誰跟上來？ 我的人生，就是慾望人生不知為何，最後變成搞笑版？我不知對那碟堅果的什麼過敏，但人生第一次急性過敏，我歡樂的慶幸自己不是那個會氣喘的人，否則今天這種情況肯定要到醫院才能收場了。 我的劇本不是這麼寫的！這本該是一頓美麗舒適的晴晴歡送會，女孩們連去廁所拍照都留連忘返，誰想到結果大逆轉成鹹蛋超人落荒而逃，後來還要再花個好幾天把腫脹的雙眼加壞掉的鼻子修理好，否則這老師九月就開始頂著萬聖節妝上課，豈不太標新立異？搶學生也不能出奇裝異服大怪招！ 我很希望，自己能夠快速、而且百之分百回到，過去的美麗！

我本來想說，從台灣回紐約後的這兩週，時間壓力好大，要做的事有100件。後來，覺得其實是這暑假的時間壓力好大，時隔兩年，回台灣眨個眼又要回美國。即使我這趟行程，創紀錄的把最後一整星期，「完全」清空只和家人相處，姪女在日曆上寫下的姑姑飛走了，還是讓我好笑又惋惜， 和家人的相聚時間永遠不夠。再想，其實暑假前、六月的音樂會、加上眉眉的畢業、和回台灣行程，時間壓力和工作壓力更大… 只好變成，人生，壓力好大。我，一直給事和人，追著跑！到底，什麼時候，我的人生，會有所改變呢？ 我幻想著，這天過後，我的人生，會不一樣的！ 今天，是不能忘記的一日！ 眉眉要搭晚上八點半的飛機，前往羅馬兩週，開始她大學生活的前奏 – – 兩週英文課，接下來直接前往西雅圖正式開學。所以，嚴格說起來，這一天的離家，就是眉眉正式告別森林小鎮，開始她的人生新頁。 是的！所以，我們在搬家，而且是要從紐約搬到西雅圖，中間還要停羅馬一站。 眉眉行程看起來豐富又好玩，但媽媽收行李可是複雜又燒腦。「媽媽，我每一個美國朋友，都是直接買新的床單、枕頭和所有的東西…直接寄到她們要去念書的大學去。」眉眉一面收東西一面和我聊天。 「我當然知道，她們就是最浪費的美國人！你知道我們之前回去陪台北阿嬤時，從紐約搬回台灣、再從台灣搬回美國，我們這個家的東西是完全沒『寄過』，東西就是這樣一箱一箱搬回去，再一箱一箱搬回來。能用的東西就繼續用，我最討厭東西好好的便仍掉、要用的時候再重新買這種態度。」我更知道，自己就是這麼有原則，才會把生活過的這麼辛苦。重買最簡單！做什麼要這樣搬來搬去？ 可是我說服不了自己，像美國人那樣花錢。我比較像住在山裡的和尚，超級勤儉持家，連剩菜的渣渣都要吃的乾乾淨淨盤底朝天才收到洗碗槽裡。 眉眉離開的前三天，晴晴先行離開。回到台灣後，她也是要告別台中、前往台北念書。這些孩子，每個都長大了…我知道孩子們都愛吃我做的菜， 上飛機前的這一餐，親愛的老公和我，一定自己下廚！ 這幾個孩子幾歲都一樣。前一秒還笑瞇瞇~~接下來，秒哭~~ 我像鳥媽媽，看著鳥寶寶們一隻隻展翅離巢。 每一個人，都告訴我，「你一定會空巢、會捨不得、會哭死…」 我不嘴硬，因為，在這一刻來臨之前，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雖然我心裡一直覺得，比起不捨，我很為眉眉高興要開始她人生最精華、精彩、有趣的階段；我更期待，自己終於可以缷下，當了十七年的下女媽一職，開始我人生四五一朵花的美好時光！但，我從沒聽過哪一個母親，告訴我小孩離家後，她像我一樣轉圈圈、灑花、等著開派對慶祝的歡樂，所以，我也不想，自打嘴巴，說的滿嘴自信，最後自己躲在家裡哭倒萬里長城。 告別左鄰右舍，眉眉這天異常冷靜。 「我覺得，我準備好了！」閃亮的眼睛，充滿對羅馬的期待。 一團三十個UW、華大學生，從美國各個城市直飛羅馬，雖然沒有認識任何人，但拜科技之賜，出發前眉眉和兩個同團女學生互相找到彼此，她們幸運的搭同班飛機，所以準備結伴同行抵達義大利後的行程。 這其實就是親愛的老公和我把眉眉大老遠送出森林小鎮 – – 最完美的保護傘 – – 讓她靠自己去活出未來的主因。孩子的人生道路，有太多東西是需要他們自己去學習，而不是我們可以、應該一直幫助她。例如，要怎麼收拾出國的行李？怎麼收拾到另一個城市生活的行李？怎麼從羅馬機場去到學校？如果，她都是跟著我們，她哪裡學的到？就是要趕她出門，她才會去和陌生同學相約，管她們到時怎麼從機場到學校，她們幾個自己就會想辦法。 眉眉既緊張又期待，她的羅馬假期。 我們三人，擁抱了一百次，可是，沒人掉下一滴眼淚…也沒人捨不得，放開彼此的手…原來，我也準備好了！ 「我要進去囉！我的新朋友在登機門等我了！」眉眉眉開眼笑，完全人如其名。 「好好去玩！我們會等到你過完海關、看不見我們的時候才離開。」我們是一對、永遠站在孩子身後的父母。沒有要阻攔她的飛翔，我們期待她的人生，飛出我們的世界。 看著她遠走的背影，我滿足的吐了一口氣。「親愛的，雖然世界上每個人都在等我的眼淚，可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的感覺，我只有如釋重負、放下了所有的責任的感覺，我覺得這一刻，真的好輕鬆。」轉向親愛的老公，我看著他的眼睛，訴說我的心情。 2008年，我們搬進這個家、那一刻開始，我的人生從來沒有停止過。為這個孩子、這群孩子，應該說，從當上母親的那一刻，我的「自己」，已經不知道退到第幾百順位去了…而且，當我說，這群孩子，我想，沒有人真懂，什麼叫「一群」孩子…森林小鎮有多少眉眉的朋友，從小是在我家長大，從吃、睡、到玩…台灣家人、朋友也有多少小孩，是在我家進出、長大。後來這群學生更是龐大，小到學習事宜、大到人生決定，我也常莫名其妙參一腳。誰聽的懂、看的出，我的日常，不是「我們三人」？ 加上只要出門、需要見人，我一定美國文化上身 – – 打扮過後才出門是一種尊重。脫下灰姑娘衣裳後，華麗的外表很容易讓人錯覺我的生活只有美麗，說破嘴也沒人懂，移民的辛苦和這一路走來奮鬥史及疲倦。 可是，我自己知道！我的身體也知道！ … Continue reading →

從台灣回來後的兩星期，我這顆陀螺沒有停止過。雖然兩個孩子都能自立，但多了一個晴晴寶貝，世界上最好的阿姨，必須確定小客人在我們家住的和小公主一樣自在，玩的開心、吃的過癮…還要盯著宇眉，拆台灣回來的行李、裝要去羅馬的行李、收過去西雅圖的行李。 又是男友、又是感染、又是聽聞宇眉回到森林小鎮，我家像黛安娜王妃的皇宮，天天都是朝聖的人。眉眉光晉見這堆平民百姓就忙翻天，哪有心情，收行李？我懂她心裡罵到，「你這下女媽媽怎不快去收東西~~」 偏偏下女媽是個潑婦，天天追著她罵。不懂的人，說我捨不得女兒即將離家，焦慮。其實，我真的只是忙到生氣。九月的開學在即，我那張課表還是空白的。四十幾個舊生，誰要繼續誰不要上了？加上十幾個新學生我根本搞不清哪個學生是誰介紹來的，每天成山的e-mail問我課表排好了嗎？我不知道自己除了怒、生氣、罵人，還能如何？ （明明累到不行還給拖出來海邊等日出） 同時，在我忙的不可開交、晴晴仍用那甜甜的笑容，取笑我的時差「你怎麼都沒進步？為什麼三點就起來？」。香港好朋友S，給我留言，「我有重要的事…可以講電話嗎？」最怕這種留言，百之分兩百沒好事，肯定不是「我要結婚了，請你吃喜酒！」這等好消息。 果然，S一位住在紐約朋友，癌末，送了簡訊與S道別，將要搬進安寧病房。消息來的突然，S雖然單身、行動力也強但礙於對岸嚴格的隔離政策，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理這事。「我覺得很抱歉，可是你應該是最有處理安寧照護經驗的朋友，所以我只好來麻煩你了…」S問的客氣，我聽的也和她一起難過了起來，更是有點好笑！原來自己的人生經驗如此豐富，可以當世界各地朋友的顧問！ 不住在紐約的S，真的需要許多幫助，如果她飛這趟來道別，48小時的PCR要去哪裡拿？只有三天進出紐約的時間，她要住在哪裡？錢可以解決的都是小事，我不忍在這種情況，病人訪客每個人心情都不好受，雖然自己已焦頭爛額，我牙一咬，「就來住我們家吧！人多好商量事情，力量才會大…」三天，撐一下就過去。 就這樣，我的大盤子上，又裝了一個癌未病人和前來探病的朋友。 家裡二樓是晴晴寶貝、地下室是客人，這間房子，從這裡走到那裡，都是人… 我覺得自己睡了很久！12點入睡前，明明聽見眉眉來家裡道別的朋友已經離家了，為什麼現在半夜三點，一樓還是充滿人氣的聲音？摸下樓，雙胞胎、眉眉和晴晴，坐在客廳直勾勾的看著我。「為什麼三更半夜你們還在這裡？」我驚呼。 （太陽從海岸線探出頭的那一刻，我就忘了要生氣過動的老公和小孩） 孩子們隨便敷衍我兩句，我看懂那表情，給她們一點空間，快滾…你這下女媽… 天才剛亮，眉眉聽見我的腳步聲，從房裡走出，哇的一聲直接撲到我身上，「媽媽，我和Camilo分手了…」 我發誓那個瞬間我的心情不是心疼，只有一種，Camilo，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來亂嗎？ 好媽媽不是這樣演的… 我心裡嘆了兩百口氣！把她帶到我的床上，「發生什麼事了？」好媽媽要輕聲細語，即使心裡覺得再煩。還要拿好幾個冰敷袋，否則這種哭法等下那雙眼睛怎麼出門看百老匯？ 「我一直跟他說，各自去大學後，我們就分開，但暑假我們聊的很開心，回來紐約後這幾天他一直說服我，可以再試看看，而且他到處跟我的朋友說很喜歡我、不想分開，所以我就被他說服了，決定試看看。去學校這幾天，他表現的就很奇怪，我不喜歡這個感覺，所以昨天半夜我就打電話給他，說那我不要這樣，我們分開。」眉眉哭的像孟姜女。 「既然是你跟他說分手，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傷心？」我其實已經懂了整個故事，可是我需要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話 – – 是最好的幫助人釐清自己腦袋的過程。 「因為我很生氣。本來已經說再見了！就好了！他又一直講一直講…那我後來也決定，試看看。他才去幾天，就變這樣，那為什麼一開始不聽我的？現在我也不用這麼傷心…」眉眉罵的振振有詞，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當然，都是他不好。可是，也沒人強迫你又要說好、和他繼續試看看啊！你自己也是有責任的不是嗎？」雖然是好媽媽，還是要教小孩，每個人都有責任、錯不都在別人這事。 「所以我昨晚就傳簡訊給雙胞胎，結果她們兩個收到簡訊，7分鐘後，就在我們家了！那時已經一點半了…」我終於聽到整件事，也了解為什麼我家絡繹不絕的人潮。 我同情地下室的朋友，住到一個24小時都是人的民宿。也同情二樓的晴晴寶貝，好不容易來到美國度假，這個玩伴又是感染、又是分手…狀況百出。更同情自己，她們大家都在經歷人生第一次，而我呢？只能用儘有的空檔收廚房時，卻聽見小老鼠在瓦斯爐後、來到遊樂園般跑來跑去的歡樂聲音。「ㄟ…你千要萬不要跑出來喔！我不想看到你…」為什麼我分到的淨是這種重覆100次的抓老鼠工作？也不知小老鼠們聽的是中文還是聽英文！ 雖然很多美國奢華文化我不怎麼喜歡，但，他們支持朋友的態度深入我心。在森林小鎮生活，舉凡遇上不順心的事，或是音樂會這等需要幫手、支持的活動，美國朋友的表現，就是站到我們面前，伸出雙手，擁抱也好、挽起袖子也好，「我能做什麼？」他們直接把自己放上第一線，就像雙胞胎半夜一點半、七分鐘之內就到我家的這種支持，溫暖、實際而且直接許多。傳遞出來的愛沒有保留、至少我站在你的身邊。人生苦短，我看見、學會、也愛上這種主動做點事的文化。比起來，「你有需要跟我開口、我再來幫忙」真的略遜好幾籌。事實是根本不會有人想到你，哪裡會需要你的幫忙？ 眉眉很像我！雖然淚人兒眼睛腫的跟核桃般，還是知道今天的行程得繼續走完。與其關在房裡哭，不如去外面晒晒太陽。不是心情不好就可以丟掉手上的工作、肩上的責任。美國人說我tough，堅韌，我覺得很是貼切。我覺得宇眉雖然是天選之人、集三萬寵愛於一身，可是我還是把她教成一個堅韌的女孩！ 而且，和我一樣tough！大哭後的第二夜，她再找上Camilo，分手一事她要結束成她要的樣子…我想。「我把他罵哭了，因為他做事不能這樣子。因為講開了，所以我們兩以後應該還是可以做朋友。」完全不拖泥帶水！我讚美道。 就這樣，眉眉結束了自己，第一段美好的戀情！我們一家的男主角，終於又可以換回親愛的老公！

雖然每個我認識的人都喜歡強調，自己零時差。可是，我偏偏是那個，時差永遠調不好、阿嬤級更年期婦女！相信我，曾經我也有過太陽昇起就下床，日落就闔眼的年代，但，好景不常。 回到紐約第一仗，就是拆行李，同時，又要上行李。我也很想慢下來，很想讓行李在家裡躺一個星期都不要動，但，當初我就是那個「生蟲」- -（台語）把晴晴帶回美國的人，現在我應該要很不負責的把她丟在森林小鎮參觀動物園，天天躺在家調時差、不帶她出去玩嗎？ 其實也不是不行！眉眉早已開車趴趴走，美少女們根本不需要大人。只是，再跑就是曼哈頓和森林小鎮方圓百里，雖然對台灣來的遊客而言，天天到曼哈頓吃喝玩樂還要抱怨無聊嗎？親愛的老公和我就不是這種姨丈和阿姨，說好下飛機的第三天，就要動身前往長島最東、電視電影最愛拍的場景度假去。地點是眉眉一直夢寐以求的！受猶太文化影響甚深的她，上東區紐約客最愛的文化無一不曉。所以，送走了Camilo，從大行李換到小行李，我們後腳就出門了。 Hamptons 是Gossip girl裡的度假場景，用眉眉的文字介紹，「我每一個朋友都去過！」這種地方，從去到離開，大概就是我們這一家長這樣，眼睛看出去，不是猶太人就是猶太人。沙灘像私人的一樣，除了我們，沒有多少閒雜人等。 動物的腳印清析可見，遠比人的腳印多上幾倍。 細沙踩起來一點都不疼，加上溫度宜人。難怪猶太人各個愛來！這種沒有別人的私房景點我也可以來一百次都不膩！ 猶太人和我的興趣完全一樣。愛錢、愛享受、愛吃…他們喜歡的地方一定會有好餐廳！完全符合我對「度假」的要求。 也一定找的到舒服的住宿。 美好的計劃是，親愛的老公和我在住所，他工作我隨心所欲，兩個美少女自己開車出去玩！ 能偶爾在海邊工作絕對是一種享受！ 我愛極了這種無人的世界。 一切是這麼的平靜、祥和。 才下飛機第三天，我的時差正值顛峰。當然老實不客氣的想睡就睡、亂睡一通，這不就是我美好的度假計劃嗎？ 半夜十一點，眉眉懊惱的聲音，「咪咪… 」這是我的小名…「我好不舒服，一直想尿尿…」 我很想發脾氣的起身，眼睛都還睜開，腦袋豁的一下，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爸爸呢？」我問！「他去運動還沒回來…但，我已經叫她回來了…」我猜，眉眉的第一個念頭，應該是不想吵醒媽媽，但叫了爸爸後，覺得叫回一個和她一樣沒用的哥哥，還是把媽媽叫起來比較實在！ 才說著，他就推門進來！大半夜不睡覺、精力充沛的運動去，也只有他！ 「親愛的，我想，眉眉應該是感染了，我們需要醫生。」我這個新彊大夫很快診斷出，我們需要真正的大夫。「我身上沒有這種藥…」 眉眉和我媽很像，膽小又怕死。「那是什麼？」到底是因為她們太怯弱，我才會變的這麼堅強？還是我太堅強所以她們永遠這麼沒用？我不知道那個是因？哪個是果？ 「我以前也有過一次感染。」我得先說自己也經驗過，但還活著好好的來安慰她。「一開始因為頻尿，後來演變成發燒、血尿，那時剛到美國，人生地不熟、英文也說不出來、根本不知要去哪裡看醫生，忍到半夜終於受不了，只能掛急診，花了好幾百美金。後來醫生只簡單的驗了尿，詢問我是不是最近有性行為，然後開了一顆藥給我，吃完沒幾小時，症狀就開始減輕！」 我這個醫生，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什麼都經歷過。 雖然是從新彊來的，但我十分有把握，「你就是感染了！」 眉眉知道自己不會死後，稍微寬心，「可是我很不舒服…」她沒有我那種流產中都可以繼續教琴的毅力和勇氣，超級無法忍痛。 「會很不舒服…媽媽知道…」我安慰她。時差雖然讓我昏昏欲睡，但隨時都能備戰是老天生給我的特異功能。「親愛的，你查看看附近有沒有有急診的醫院？」下了旨令給神隊友，我則連絡台灣的仙女醫生，我姊！雖然她很與世無爭，但她是最棒而且超級聰明的好醫生！ 「聽起來很典型、讓她多喝水、多休息…只是，她會需要比較特殊的抗生素，可能要醫生開處方籤才有辦法。」假如台灣的醫生也能開美國處方，我的日子不知會好過幾百倍！仙女醫生和新彊醫生的診斷完全相同。我沒有太意外，只希望眉眉是已經在不舒服的顛峰，而不是才在不舒服的開始。 「附近完全沒有醫院，藥局要到明天早上8點才開。」親愛的老公丟出一個最壞的消息，誰叫我們要開到長島的最東邊呢？它就是一個鳥不生蛋、動物比人多的地方啊！ 我心裡歎了長長一口氣。看向美麗的窗外，天公伯啊！你真的一定要這樣對我嗎？我也不過是想好好的享受幾天而已~~~ 「我們試看看有沒有辦法睡著？也只能天亮後再看情況、想辦法怎麼處理。」我起身，坐到眉眉的床邊，像娃娃時期般幫她按摩、哄到她入睡。幸好一旁的晴晴呼呼大睡，完全不知我們三人大半夜上上下下、走進走出。 最快要明天8點才能拿到藥…我思忖著。意思是我最好天一亮的七點前就找到願意立刻開處方藥給我到最近藥局領藥的醫生- -也要開車半小時。這時，就會覺得美國真的大的不像話，大的很討厭，完全忘記白天自己像到無人島般的開心。如果一切順利，眉眉八點半可以吃到藥，那我心中的大石可以放下，前提是，她挺的過今晚… 如果，她一路變壞，再遠我們也得送她去急診。我分析著、祈禱著，主啊！你可以給我挑戰，但不要太難為我。 如果，她睡的著，那我要去找誰來給我開藥？ 生活在台灣醫療資源方便又充足的國家，真的很難想像，美國的醫療資源，是如何的貴又不便，加上語言不通、幅員遼闊，我覺得應該只有我有辦法半夜三更，在海邊的小屋，想著自己等一下要來把哪個醫生朋友挖起來開藥，把美國人當台灣人用的超能力！ 雖然在我家人緣排行第三，可是親愛的老公還是有做好他交朋友的工作。「可以找Jeff嗎？他都五、六點就起來，一定會很快看到你的留言，希望可以順利開藥給我們！」哄小孩睡覺的同時，我吩咐親愛的老公，「幸好你最近和他打網球打的超認真，還請人家吃牛排…」我苦中作樂、毫不吝嗇的讚美他。 親愛的老公的暑假其實根本沒得閒，光是左鄰右舍、球友相約就填滿他一個半月的運動量，一下甩掉3磅贅肉讓我羨慕不已。我家在美國的生存之道，是我吸引來人群，然後三人各自分頭去交朋友，不然哪來這種要醫生有醫生、要律師有律師的通天本事？這個團隊，缺一不可！ 老天爺向來愛給我難題，但看在我每一道題都認真作答的份上，「通常」會給我一點小確幸。眉眉入睡後，我塞了耳塞，快速爬回床上，打仗的第一課就是睡眠需要充足，我一定要睡飽才有辦法照顧病人。神奇的是，她的每一次下床尿尿，我即使塞了耳塞也聽的見，每一回都陪到廁所、送上床後我再回到自己的床秒睡… 看見太陽公公露臉我真是開心極了，Jeff的處方藥果然在藥局開門後的10分鐘備妥，我們夫妻手腕著手，拿到藥遠比拿到美國護照，高興一百倍。 … Continue reading →

「你的部落格常常有續集…」朋友很喜歡和我聊我家這部戲！ 對！表示我們家最近就是繞著某件事在忙，所以一篇寫不完整個故事。例如一場音樂會，其實可能要忙個兩年，尤其最後兩個月像鬼打牆，天天都在「音樂會」，部落格上自然也會有好幾篇，音樂會故事。 最近呢？主角回到眉眉身上，男主角也從親愛的老公，換成比較年輕又比較帥的的Camilo。自從眉眉五月份正式交了男友，我們一家的生活中，當然多出不少他的戲碼，故事最近就是繞著這對小情侶轉~~ （高中畢業典禮永生難忘） 我們回台灣的時間，Camilo飛到西班牙遊學。這對短命鴛鴦其實只交往了一個多月，就協議分手，準備到大學後各奔東西。所以，回台灣前，小情侶雖珍惜時間，但也得告別彼此。說再見的夜晚，眉眉送走Camilo後是抱著我大哭，「我沒想到分手這麼傷心…」。談戀愛的最後也是最難的一課，就是分手。媽媽只好陪睡，順便掉進回憶的旋渦。我的青春年代，和男友分手的感覺可還記得幾分？ 本來的計劃是小兩口暑假後就見不到彼此，各自上大學後也就自由發揮，所以，暑假剛開始時的最後一面、哭的好傷心的那晚，應該是個句點。 （記者真的太偏心宇眉，為什麼她常常有獨照上報？） 結果，分手後的兩人雖然身在異地，拜網路之賜依舊花了不少的時間在螢幕上談情說愛，不知多少的夜晚，眉眉是熬夜到看見日初才就寢。雖然我不喜歡孩子熬夜，可是我自己談過最多戀愛，這被瓊瑤美化到寫了幾十本的愛情，豈是用理智可以控制？睡眠，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是最不重要的事。我自己是過來人，難道不懂愛情的力量？也真的沒有什麼好阻擋，年輕人一切瘋狂、不合理的行為，來談戀愛。 （踏上台灣就收到許多學生家長和朋友的簡訊報喜） 「媽媽，Camilo很想來台灣看我…」小兩口異想天開。 「可是，台灣國門未開，這個時間點沒有開放外國人進來。」我翻遍法條，還找上辦事處的人，為的只是想幫這對小情侶，找到多見一面的方法。「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說，Camilo要來看懷孕的未婚妻？」我發明著。 眉眉瞪眼大笑，「媽媽你真的很好笑耶！」 實在想不出辦法，我出了另一招，「不然你們去韓國好了！我查了一下，他們有開放觀光，你們兩約去那玩吧！」有我這種母親，只能說眉眉太會投胎！ 但，Camilo同遊西班牙的玩伴變成燙手山芋，他怎麼也想不出甩掉朋友來見女友的高招，最後這華麗的點子只好不了了之。 晴晴的紐約之行救了這對小情人。眉眉8月15號凌晨回到紐約，Camilo 8月16才要出發去大學！ 「媽媽，Camilo說他想到機場接我！」熱戀中男女果然把握每一分鐘。 （沒有成行的前男友也是帥的不得了） （分不出前還是現任男友誰更勝一籌？） 「我也很想他來接你，可是我們七人座大車正好被借走，五人座小車塞不下我們九件行李加四個人。」我好為難的讓孩子失望。「他說他可以叫Uber。」男主角的媽是麻醉科醫生，加上又是獨子，家裡看起來也是好過，想出的辦法都是砸錢解決事情。 「當然可以，如果他知道也願意單趟要150，來回他得花300，只為了來接你。」我解釋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他問說那他可以搭爸爸的車來嗎？然後我們兩自己坐uber回家。」戀愛中的男女腦袋果然比我這更年期母親靈光許多，「聽起來完全可以，如果他不介意付那一趟車資。可是，你要知道，我沒有要幫他付車錢喔！這是他自己想要來的，媽媽沒有覺得我們應該要幫出這一條錢。」我的每一天，都在教育宇眉，事情該怎麼做，錢要怎麼用。 就這樣，小兩口在離開森林小鎮前，多出了兩個夜晚可以相聚。 我繼續過著忙碌的台灣生活，宇眉也繼續過著她分手仍然熱烈的愛情。「我可能會遇到生理期…」沒過幾天，眉眉又給我出了道題。「我可以吃延經的藥嗎？」 我的老天爺！別人當媽媽也這麼難嗎？我想，答案應該都是肯定的！ 「不要吧！」我的第一個反應。「我這輩子從沒吃過調經藥，我不知道會怎麼樣…而且，為了你要約會，吃這個藥，值得嗎？」說著說著，我自己接下來冒出，「但這種藥應該很安全，我知道蠻多人都有在用的。」當思緒走到這裡，我也知道，自己從第一時間的下意識反對，到10秒後就接受，那我們來研究怎麼吃延經藥讓你好好約會！ 做父母，真的不容易。我自己的好惡、經驗、想法，許多時候不能直接套用在孩子身上；又有許多時候，得套用才能理解孩子正在經歷的人生。我感覺自己是個非常與眾不同的母親，完全就是親愛的老公說的，什麼都行的媽！可是其實，許多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並不是真的什麼都行，尤其是那些我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我只是，很快就會說服自己，自己沒做過的事，並不代表就是不行或不對的事，然後接受，宇眉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她，就是她自己！ 回到森林小鎮，是半夜12點。行李滿地還沒騰出一條可以走的路，我家的深夜派對，已經展開。 那張本來已經四十好幾堂的課表，光是我在台灣的這段時間，又增添了十五堂展現出高度興趣的詢問信件。 我揉著自己永遠睡不飽的眼睛，看著滿地的鳳梨酥屑屑，想著電腦裡堆了如山高的待辦信件和工作…不如等我睡醒，再來想辦法收拾這我到哪、人就到哪的殘局吧！

常常，我希望自己有更多時間，記下我們這一家，發生的故事，因為，這是我們的日記！應該，要留下所有重要、有趣、傷心、瘋狂、奇妙、神經…的所有記錄。 可是，我自己根本沒有足夠的安靜時間和體力，留念每一刻。再加上，許多「瞬間」，有隱私、有個人意願問題，所以我常覺得自己綁手綁手，秘密公主好難當，把別人的秘密都說出來，是要大家切八斷？還是發生命案在我家呢？ 接下來的故事，我和當事人，眉眉，是討論過的。她最喜歡我們家的部落格，她知道這是我們一家的故事，沒有經過她的同意，我不會寫出她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情。它是我們的故事、是日記，也是分享。這世上若不是真正關心我們的人，才不會花力氣去閱讀這些落落長的分享，在這個時間就是金錢的時代。更何況大部份的人早已失去耐心，閱讀長文~~ 隨著孩子年齡的增長，故事不再局限於小女孩之間的小吵小鬧…. 時間回到暑假前，眉眉和森林小鎮的朋友，前往畢業旅行的當時。親愛的老公在音樂會的開場，對我的描述再貼切不過，我根本不是像外界想像，是個虎媽，雖然我心裡超不認同這群小孩對畢業要慶祝一百次的態度，我們仍然支持她參加畢旅。 眉眉除了沒有隱瞞我們，她這次準備要嚐試人生第一次的大麻；也大方告知，畢旅的房間分配。我們幾個有男朋友的，都會和男朋友各自睡自己的房間，其他沒有男友的朋友們，會睡在一起。 媽媽我就是個黃蓉，眉眉開了頭，我就懂孩子的心意。 正式和Camilo交往後，我和眉眉也再展開比較正式的一次性生活對話，我沒有「鼓勵」，可是我必須讓孩子知道，我們夫妻對「性」的態度。我的年代，被教育著，婚後才能有性行為，換句話說，婚前有性行為，是壞女孩。可是，我完全沒有認同我那年代的觀念！我有一套自己的觀念，要傳遞給下一代。 我坐在餐桌前，跟眉眉說，「我不知道你們美國的學校怎麼教你們性這一事，但，我不覺得，性行為有時間表。當然，未成年就開始性生活，絕對不是件健康的事，可是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女孩，健康的性生活一點沒有不對。我不需要你遮遮掩掩，更不需要你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壞事。可是你要保護自己，需要知道沒人能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與其你們要花錢在外面、或者偷偷摸摸找不乾淨的地方，我們家地下室非常舒服、而且有隱私，你只要讓我和爸爸知道，我們都不會下樓打擾你們…」 眉眉笑嘻嘻，「我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想和這個男生，但，我一定會告訴你，我的第一次…」 「你不用告訴我沒關係，我也沒告訴我媽每一件事…我會很高興你和我分享你人生的每一個重要時刻，可是你沒有需要和媽媽『沒有秘密』。」教育小孩真的很難，當媽的17年，我沒有立志要是孩子最好的朋友，我覺得教育者和朋友明明是衝突的角色。 畢旅的第二天早上，我的日常就是打開電腦，工作！忽然視窗跳出眉眉的簡訊，「Mimi~~」她喊了我。 我秒懂我女兒即將要講的下一句話。「恭喜你！享受了人生第一次…」我快速的用鍵盤送出對她的祝福… 電話在我送出後的下一秒響起。眉眉的聲音幽幽的從話筒裡傳來，「你怎麼知道我要講什麼？」 「因為我是你媽…」我回！換我笑嘻嘻，「你都好嗎？」 「Mimi，我不知道現在要怎麼辦？昨晚保險套破了，整個都是，我就哭了…好噁心…」眉眉的聲音充滿害怕，一點都沒有初夜的開心。 我很想笑，真心覺得我家這部電視劇超級好笑，人家初夜多羅曼蒂克，為何我家版變成家庭喜劇？破掉、整個床都是、噁心…我完全可以想像眉眉哭喪的小臉…搬上螢幕一定有最高收視率，而且劇情全都真實、不是編劇亂寫一通。可是，身為一個母親，我必須聽完孩子的心情、發生的故事、還要解決她的問題，不能只在旁看戲大笑。 「那你怎麼處理？」我問。 「我不知道要怎麼辦，而且我很怕，所以半夜我就打電話給克里絲汀，她和男朋友交往四年，比我有經驗多了…她們馬上就來幫忙，洗床單、收拾，現在她跟我說，要有B計劃。」眉眉從小就很會說故事。 「什麼B計劃？」我好奇，這些孩子真的很會！ 「她說可以去買事後的藥來吃，只是那個藥很貴。我們查了附近的藥局，不是很遠。大家都還在睡，我們想在大家還沒醒來之前先去買來吃。可是我不知道安不安全？」眉眉雖然在音樂會上公然挑釁我這媽鋼琴彈的沒她好，但出了事她最信賴的，還是我這個母親。 「你的月經本來就快來了，現在是你的安全期。我不覺得你需要過度擔心會懷孕。但，吃了這藥後你和Camilo都可以比較放心，就不用提心吊膽懷孕的風險，也真的是個聰明的好辦法。藥雖然貴一點，但沒關係，就當吃了買個保險。而且，我自己也吃過一次，不會怎樣，就是那個月的生理期提早來了一週。」聽到媽媽的支持和經驗分享，眉眉放下心中大石，我完全聽的出孩子話語中的鬆了口氣，「你也有吃過嗎？如果你吃過那我就更放心，我吃了不會怎樣。」我覺得這小孩有勇無謀，怕死的不得了這點不知從哪來的~~我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沒過多久，電話又響，「媽，一顆藥要五十幾塊錢，你覺得我要買嗎？Camilo說他會付…」 「買！然後吃…然後你自己付就好，為什麼要人家付錢？」小氣的不得了、做事不乾不脆更不知從哪來？我也不是這樣的人。 親愛的老公和眉眉一國，「Camilo要付就讓他付啊，讓他負點負任有什麼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你這是哪個年代的觀念？為什麼男生要負責？你女兒自己要和人家發生關係，然後保險套破掉，為什麼是男生的責任？難道女生自己就沒有責任嗎？」我才不要我的小孩跟人家拿這種錢。 親愛的老公也在聽完故事的第一時間，送上給女兒的祝福，恭喜她經歷了人生最特別的一刻。 我們不是故意要教壞小孩，也不是為了標新立異。「克里斯汀聽到我問你可以買藥吃嗎？嚇了好大一跳，她說，你連這都跟你爸媽說？我說我當然要確定我能不能吃藥啊…如果我媽也吃過，表示這個藥絕對安全…」膽小有膽小的好。眉眉雖然腦袋不大行，但懂的怎樣思考安全用藥，我也是該慶幸。 這段對話倒讓我多問了一句，「所以大家吃這些藥都沒跟父母說嗎？」 「當然啦…誰敢啊？會被罵死…」眉眉念了好幾個好友的名字，「她們大家都是自己買來吃的，我們朋友之間大家會講，但她們的父母都不知道。」 我從來不是為了當酷媽而做些驚駭世俗的教育，更不是為了吸睛而矯揉造作。我覺得教育孩子我只有一個念頭，希望孩子的人生大大方方，談個戀愛不用偷偷摸摸像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般，遇到困難也不用自己擔心害怕、把身體搞壞了才是不值得。我當然常覺得發生在我們一家的事千奇百怪，但只要說出來大家都可以討論、一起商量要怎麼解決。我當然也會生氣、抓狂，有時甚至會想，如果我也像別的父母一樣，訂好遊戲規則，是不是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只是，我自己就是個從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更不照規矩行事，我是要怎樣去訂規則，然後「相信」小孩會乖巧聽話絕不犯規？而且，比起規矩一堆，我比較喜歡，我們夫妻不約而同、衷心祝福眉眉人生重要時刻的態度和氣度。所以，我的選擇至今仍是，事發當下先幫孩子解決問題和度過難關，接下來再好好溝通每一事的利弊，希望她可以在自己的人生經驗中學習。將來，眉眉會有許多自己的故事，可以分享、教育她的孩子，這，就是我們這一家。 這故事是個開始，因為後面還發生了許多序曲，我只好，從頭說起~~

我知道，回美國，會有一大群美國朋友，問上我一百次，「你們台灣，要怎麼辦？」 我比你們大家還想知道，我們台灣，要怎麼辦？ 雖然自己膽大包天，不在乎生死，可是我也膽小如鼠，不想我的家人、不想我的朋友，上戰場。「可以投降嗎？我不想你們打仗…我不想有人死…」 牌桌上連我四個大學同學，從十八歲相識至今，「可是如果真的怎樣，還是要打一仗』黃島主首先發難。這群超有才的中文系朋友，各個有武俠藝名。 「誰要去打？」我呆問… 「我啊…」她想也不想。 丁香接口，「我也會去打。」 「年輕人不應該上場，他們還有未來，就是我們這些老的、沒小孩的要上場…你們這些有小孩的，也不用上場…」她兩接的順口，像早約好要一起赴戰場般。我眼眶一紅，不知怎麼說自己滿心的感動和佩服。和她們的豪氣相比，我覺得自己這擁有雙重國籍的人實在懦弱。 我像記者做新聞般，試著傾聽民間聲音，努力詢問朋友們面對這飛彈底下生活的準備。 也是大學時期、出遊相識的朋友，「你們會想逃離嗎？」我問。 「怎麼逃？」紐西蘭酋長身價不凡，出口也不凡，「台灣是島，不像歐陸相連，坐了火車就能出去，我是有船啦，但真的打起來不出海還好，一出海一定第一個被擊沈…」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能在這麼緊張的環境下，仍然保持高度幽默。 （富磯漁港有的是媽媽的回憶） 所以CNN說，台灣人的生活仍然照舊。是的！我自己，仰望著快把我晒成人乾的藍天，無奈飛彈底下的生活；心疼全世界除了台灣人，沒有人懂全島每一個人，都懷著恐懼卻必須繼續正常生活的平靜。 J和兩個小孩都有美國籍，和ABC的先生相處不睦所以選擇單親在台撫養小孩。「如果打起來，你會怎麼做？」我問。 「我會把兩個小孩送回美國。他爸自己得去想辦法照顧這兩個四年級和一年級的小孩…然後我會留在這。」她想也沒想。 「為什麼？」我再問。 「我的家人都在這，我要留在這裡和我爸媽在一起。」她沒有一點遲疑。 「可是你爸媽老了。」我暗示著，意思是即使沒有戰爭他們還能有多少歲月，值得你這走的掉的人賠上自己在這裡嗎？ 「我還是會留在這，我不要走。」她非常肯定。 眉眉的朋友們、男友，只差沒叫眉眉立刻改機票回美國。Camilo說，「我天天看新聞，只是不敢跟你說我們有多擔心…」眉眉很認真的問著言言哥哥，台灣現在的狀況，玩翻了的她，根本不知美麗的寶島上空、飛彈滿天飛… 大國旁的小國，從不容易。我心疼這一切，無助無奈也無法，我不要戰爭、不要流血也不要死亡，我們可以投降！躲在森林小鎮的我貪生怕死。 投降前還是要一戰的…似乎，大家都沒有準備卻也準備好了，在俄羅斯攻打烏克蘭的那一刻。台灣人炯炯有神的眼睛，我佩服、我心疼、我不捨… 20年後，回頭看，我不會忘記，照片裡每張笑臉的同時，台灣人事實上是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努力的生活著。天佑台灣！

暑假，通常是一年之內，最難寫部落格的一段時間。一來是我們一家三口兵分好幾路，除了我自己的行程，根本搞不清眉眉今晚人是會在台北？台中？還是土城？最近又多了姊姊台北的小新房，眉眉這隻狡兔，真的太多窟了！ 二來是，我根本沒有時間！ 親愛的老公雖是我們家人緣排行榜最後一名，可是我們已經不在家足足一個月，老爺玩的不亦樂乎，開始恐懼起親愛的老婆快要回家，可是他一次都還沒拿起吸麈器的事實。 我呢？正港台灣人，雖然被文化衝擊氣了好幾次，但還是改變不了自己愛台灣、愛家人、愛朋友這不爭的事實。兩年一別的時間根本不夠用，看著森林小鎮、我的大人朋友，一到暑假就把小孩全扔到夏令營兩個月，是的！這是猶太人的特殊文化，8歲開始小孩暑假一定要離家，一個月到兩個月不等，反正暑假就是要住在外面不能回家，大人也要放暑假！ 這文化真的很讚！光是看到每年暑假大人都可以家裡沒小孩，媽媽跟著放暑假的好文化我悔恨不已，時間可以重來一次嗎？我也想嫁一個可以讓我放暑假的猶太老公！ April 七月初給我寄了一封問候信，我因回台灣太忙便拋在腦後，反正只是問候沒大事，我打算回森林小鎮再回信便是。三週過後，April第二封信又寄來，「你們都有好好的嗎？…」落落長的關心逼的我不得不立刻乖乖坐到電腦前回信。我這人向來「一定回信」眾所周知，偶一不回這些美國人立刻擔心不已，更何況是在斐洛西訪台這種緊張時刻。我只能說，自己羨慕極了森林小鎮大人的暑假，他們學唱歌、上網球課、偶爾和朋友吃飯聊天、再和家人去歐洲玩個兩星期…和我這種台式加班交際花，一日五餐、彩衣娛親、娛朋友、講的喉嚨都要長繭真的是完全不同命！ 「你就不要約那麼多。」每個人都好心給我建議… 這不是廢話嗎？其實我已經精減朋友，能一次解決我儘可能不約第兩場。朋友大不了切八段不來往，真的沒關係。問題在我出生在一個超級無敵大家庭，這大家庭裡許多成員是在自己的小家庭裡被養大，所以可以不用太理會其他人，而我們姊妹呢？偏偏是給「大家」養大，媽媽過世的很早，我們既要感恩又得在槍林彈雨裡躲避戰火，每個國家都有發言人、每個公司、每個家也是需要發言人，我呢？被戲謔是披著紅袍的吳鳳，可以是發言人、也可以是被砍頭的那個人。 兄弟姊妹們有空就往我們家跑，可憐的阿濃光是顧狗瑞Luka已經變成負面女王，根本沒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可以休息。弟弟的小孩每到週末就往茹茹姑姑家鑽，美其名要來找姑姑彈琴， 其實根本就是想甩掉囉嗦的爸爸，而且有姑姑擋在前面爸爸比較不會罵個不停…我不拒絕家人的！姊姊的老公的弟弟的小孩，這關係遠到看中文字都要想一圈吧…根本和我一點沒有血緣關係，但我愛她到一種取消朋友的約都要擠出時間和她吃飯聊天的程度。 家人小的小、老的老。公公八十歲的高齡還健步如飛，真的是我們的福氣。雖然忙碌，可我每週一定排出時間陪兩老，滿腦子想著除了我自己陪伴，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眉眉和小姊姊們雖然真的跟不上登山隊的一群老人，但她們絕對是世上最乖的小孩。早上六點多撥了鬧鐘起床，陪阿公阿嬤去「輕鬆走」…結果當然是阿公阿嬤精神飽滿的開車上、下山，三隻肉雞在車上睡翻了。「根本看不到、跟不上阿公啊…他都走在最前面…」 爬山派出小兵團，我自己也沒閒著！自從收了生下就全聾的新鋼琴學生，我對助聽器充滿信心。如果這孩子都可以聽成這樣，老人家一定可以用助聽器提升生活品質。我先找了耳鼻喉科主任的姊夫諮商，還認真做了筆記。 – – 六、七萬的品質就可以很好，不要配太便宜的 – – 先配一耳就好，當然服務員一定會建議配兩耳 – – 可以去助聽中心一次搞定，當然大家都會說要先去看醫生，但他就是醫生所以他說了算… 有了這些好建議，我胸有成竹，一定要在我離開台灣前完成這件大事。 比爸媽早踏進視聽中心，我大器的跟小姐說，「等一下請你給我爸爸試用最好的助聽器，我不要那種幾千塊的。」 小姐開心極了，花了一個多小時檢測、解釋， 等到價格揭曉的時刻，她指著爸爸最喜歡的那一副，這一耳16萬，兩耳32萬… 我有一種被雷打到的感覺！姊夫…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最貴的一耳要16萬…我真心、天真的以為，最貴的助聽器就是六、七萬。所以超級大聲、信心滿滿一進門就告訴小姐，「我要最貴的…」我覺得自己絕對是漫畫裡的櫻木花道，從滿滿一頁都是我，變成小小角落的我，「可是我的預算是有9萬5這個等級，而且我只有錢買一耳…」我非常誠實的告訴小姐… 小姐絕對是比我演技更好的女演員，「沒關係啊！那我們就配這種的啊…」心裡一定是罵個不停，那你進來還講那麼大聲，給我拿最貴的出來~~~~ 好媳婦、好姊妹、好姑姑、好阿姨、好朋友…回台灣我的角色是缷掉好老婆和好媽媽，但事實上是加上更多不同的身份。 我最喜歡那天和相識三十年的小學同學聚會的一幕！在廚房裡倒挫冰的我，隱約聽到外面不能吃冰的小孩和爸爸，討論著等下媽媽會說可以吃冰嗎？爸爸的答案是「美國阿姨在，說不定可以…」雖然沒聽的很清楚，但我在廚房裡笑彎腰，所以我現在是帶壞小孩的阿姨嗎？ 真的很累很累… 我打開電腦，信箱裡堆著來不及回的信。誰會知道，其實森林小鎮教堂負責人，即將缷任她鋼琴老師的工作，打算把她儘有的幾個鋼琴學生轉介給我。課表本來就已經很滿，我看到這樣的信真是又驚又喜，喜的是這麼久的努力換來肯定，一堆鋼琴老師等著收學生，我感謝著這位老前輩第一個想到我。驚的是那我再來的課表會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呢？天公伯怕我空巢無聊，現在就開始幫我找事。 所以，即使在台灣的暑假，看起來悠遊自在的我，其實在夜深入靜，或難得踏進家門的那一點點時間，是得立刻抱起電腦，一一回覆成山的e-mail和工作。我沒有抱怨，只是覺得雖然「秋山居」好貴，但關在山上什麼事都不做、只負責吃的養豬生活，如果可以再多幾天，該有多好~~~ 私人游泳池和美到不行的庭院真是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