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美國,才會有這種「籬笆」的故事!
有句美國諺語,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意思是有好的籬笆,才會有好鄰居。從表面看,鄰居之間,籬芭的問題如果處理的好,才有機會變成好鄰居。深層些,可看作人際關係的距離,要拿捏的分寸剛好,親而不膩,才有機會變成好朋友。人的心裡,也要有一個籬芭,人和人的相處,才不會越了分際,你我不分。
我們一家,我永遠是那個忙的焦頭爛額的女主人,親愛的老公,永遠是那個搖頭晃腦的男主人。星期三,他在院子摸了半天,稍微匆忙的進來給我一個消息。「後面莉絲他們這個月要搬家耶!房子已經賣掉了…」
我杏眼圓瞪!通常,會這麼忽然的搬家一定是經濟出了問題。「發生什麼事了嗎?」
親愛的老公一問三不知,「我剛在院子工作,莉絲隔著籬芭來叫我。說他們月底要搬走,有一份律師文件要叫我們簽名,是和籬笆有關的。他們把這裡賣掉,要搬到附近小一點、沒有院子的房子去…」
我家後院連接了兩個房子,一是兩位老人家,當年我們被珊迪颱風吹倒的其中一顆樹,直接壓壞他們的屋頂,不打不相識,結果我們因為樹倒反而有了相當緊密的連結,我一直保有他們家的鑰匙。另一個就是莉絲家,先生在職棒聯盟工作,經常出差所以我很少見到他。兩個女兒大宇眉好幾歲,過去念高中時都是他們姊妹開車接送宇眉放學後的課外活動。今年,辛妮大學畢業,正在找工作;莎曼莎大三,在紐約州立大學讀書。
莉絲不是一個和善寫在臉的人,但,她對我向來非常友善。親愛的老公總說,「她不知為何特別喜歡你?」這問題很難嗎?你到現在還不知我討人喜歡無國界嗎?我才不知你為何這麼不懂!
只是,再喜歡我,賣房子還是有律師文件要簽名。如果,可以更喜歡我一點,省掉這個手序,我會更覺得那份被喜歡光榮無比,我幻想著…
親愛的老公和我,是兩個外表和個性完全相反的人。提到律師,他就倒退三步神經緊繃。他解釋莉絲的話,「我們和她家的籬笆,因為正好有棵大樹,所以有一片籬笆並沒有接續到最後,是往她家斜進去,現在這份文件就是要我們簽名,我們知道那個角落其實是『他們的土地』,所以,他們有權利可以移動籬笆。
結婚近二十年,我怎不懂親愛的老公的心思,他在轉述給我時,試圖安慰自己,簽下這份文件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可是,他的心裡忐忑不安!
我說,「聽起來還好,現在我們是占便宜的那一方,即使他們把籬笆圍好、過來我們這裡一些,我們也沒損失,那塊地本來也不是我們的。簽一簽還好吧!」我覺得,對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我真心灑脫,我對律師也沒有距離感和恐懼。
親愛的老公就是不放心,「那我問一下隔壁貝克好了。莉絲說星期五就要和律師簽文件。」又是一個老天嫌我不夠忙、再給我一份又急又大的工作忙上加忙!言下之意是,四十八小時之內我們得和律師朋友談妥所有的事,才好安心簽字!
貝克是律師,九年前搬過來時,他們一家直接按電鈴登門拜訪,那時,親愛的老公聽見他的工作是律師時,心裡先倒退了三大步,他超不想和律師做鄰居!我心裡暗笑,結果,現在我們什麼雞毛蒜皮小事都要黏過去他那,幸好,我們有這自己送上門的律師好友!
貝克和親愛的老公個性極合,特別喜歡騎車的兩人,這幾年挑戰了好幾次腳踏車環紐約市,去年還相約挑戰了北上一百公里的公路自行車路線。貝克為了趕上親愛的老公的速度,從春天特訓到夏天!
電話直接打去貝克家,兩個好友明明住在隔壁,隨便一聊就是半小時。親愛的老公那超大聲的兩字「什麼?」聽在另一個房間的我耳裡直接翻譯就是,「莉絲的先生過世了?」為什麼可以有這樣的理解?我只能說這就是我的天賦異稟、異於常人之處。
親愛的老公掛上電話,證實了我的猜測,「貝克說好像有耳聞她先生幾年前過世…」但,全是耳聞,誰也說不得準。
這樣的訊息就足夠我解釋一切,孩子大了,加上經濟條件不若過往,我可以理解為什麼莉絲要賣房。有點心酸的轉述故事給眉眉。平常沒什大腦的她忽道,「看看社群媒體就…」。她像偵探般查了辛妮的IG、還找到莉絲的臉書,雖沒看到什麼道別文,但2016年後就沒再有父親的照片似乎說明了整個故事。
上回我看到男主人是辛妮開車接送眉眉的某一天,路上和人有了小擦撞,人車都沒事,但我仍給辛妮送了蛋糕過去,希望孩子沒受到驚嚇。眉眉提到這事,仍是一種「媽媽你永遠都是那個送蛋糕的人。」的態度。她也真是了解我,「今天若是我載別人的小孩開車撞到別人,你也會去送那個小孩蛋糕。為什麼別人就不會來給我送蛋糕呢?」
如果,一個蛋糕可以讓大家都覺得寬慰和開心,買幾個蛋糕我都願意。這確實是我的邏輯!
偵探辦完案,其他工作仍要繼續。雖然我們仍不知真實狀況,但,我心裡已打定主意,不會難為莉絲。下午二點多,仍是上班時間,貝克義不容辭的過來一趟,哥兩好直接在後院研究了起來這籬笆文件。我特別叮嚀,「可以看完到前院討論嗎?給莉絲聽到我非常不好意思。」
律師行事果然特別小心,「如果是我,我是不會簽這種文件的!」我最怕這種話,因為親愛的老公馬上會給嚇的再退三十步。貝克說的都有理,「為什麼這麼久來大家都好好的,現在忽然要簽?這些文字並沒有說籬笆可以圍多過來,萬一再來他們要把籬笆推『很』過來你家,那要怎麼處理?」我只能說,什麼事都需要律師,但事情只要有律師介入,就會變的「字字斟酌」。完全沒有不對,這就是他們的工作,否則為什麼我們要問律師專業意見?
可是我們已想好要簽字了,不然我不是給莉絲找麻煩嗎?如果她因為這樣要搬家,我還要在這種時候火上加油嗎?我最需要知道的,是簽這份文件時,有沒有我們可以更保護自己的地方?有什麼文字我們可以寫的更清楚?
貝克知道我兩心意已決,「那你加上…回給對方律師,看看他們怎麼說。然後不要說是我講的!」
大家都想當好鄰居!我眨眨眼,笑道,「說的義正嚴辭,我不要簽!可是,還要特別強調不要說是他講的…」這群美國朋友,真是相當可愛!
和莉絲簡訊電話往返了幾次,我交代著親愛的老公,「你直接拿過去我們改好的文件給莉絲,讓她在我們簽文件之前可以和律師討論清楚,這事面對面說更好一點。順便,問候一下她先生的事。學生十分鐘後就要過來,我要開始工作了,你自己有辦法處理嗎?」我問。
「你和我一起去好了!」親愛的老公小小聲的說。
白眼翻到後腦,怎麼這麼沒用!要找律師的也是你,現在又沒膽跟莉絲說,你們這群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沒用。我跳進車子,「快!我還有十分鐘,講完要事我先回來,你慢慢和她聊…」我也不知為什麼自己從來不知害怕,但,面對「事情」,我只有想把它完成的念頭,然後我的人生就可以繼續往前…
三點十五分,我準時間回家,看見學生搖頭晃腦、慢慢走進院子,我鬆了一大口氣,這麼緊張和高壓的生活,幸好有這群學生把我抽離現實。專注工作的幾小時,是我每天的心靈雞湯,也把棘手煩惱和瑣事一掃而空的最佳良藥。這也是我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台灣人要以不工作為人生目標!工作,除了成就自我、拋開煩惱,還有白花花的鈔票可以拿,為什麼不要?
待續下集…
噢…小老鼠也結案了!共,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