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母的最難的一個判斷，就是什麼時候要帶小孩去看醫生？掛急診？
親愛的老公和我，是兩個自然派父母，感冒，不用看醫生；發燒，多喝水就會好；拉肚子，幾天便過去；吐，不要吃東西就好…
我有千百種理由，覺得宇眉會自己好，所以極少帶她去醫院。但，我們的人生就是很走極端！縱使這麼自然派的父母，仍是有驚人送急診回憶。兩個月便吐血的宇眉，再如何自然會好、也知得直接把她送往台大急診，然後娃娃在我走進急診室時瞬間被抱走，直接送進加護病房，根本沒人給我發言的時間和機會！
長大後，宇眉開始發作氣喘。這輩子從沒氣喘過，我哪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頻頻大罵她的不好好控制咳嗽，最後被醫生數落我這母親的沒警覺性，孩子都氣喘了還不送醫！有一晚宇眉很清楚的告訴我她無法呼吸，我這庸醫也認真的測了血氧，指數整晚都只有八十九、九十…。不是醫生的我不知血氧意義，只知離平常的九十九距離挺遠。隔天，我看她睜開眼後仍然笑嘻嘻、也就傻呼呼的送她上學。只是沒過幾分鐘，立刻接到學校電話，退貨！小孩已經在醫護室！
送到醫院後，醫生指點，若血氧濃度一直在九十五以下，持續拉不上的話，就是要把氣喘兒送到醫院觀察的時間點！很好！我希望永遠不要有那一天！但心裡還是嘀咕為什麼沒人早告訴我！
身體向來健康的宇眉，除了氣喘和吐血，從小到大真的很少大毛病。話說回來，正常人誰會氣喘？誰會吐血？所以我說，我們總是走極端！另外有一回算是比較「正常」的症狀，吐！只是，一晚吐了17次大概也不是太正常。我仍沒想到應該把孩子帶到醫院，只希望她趕快自己好起來，明天不吃就不會吐！
這大概是少有的幾次醫院驚魂！
然後，孩子一眨眼就要十六歲了！暑假，戲精宇眉，大概是覺得太久沒給媽媽添點生活樂趣，硬在百忙的台灣行程中上演了一齣奇怪戲碼。
早上，親愛的老公一如往昔， 放著家裡如花的老婆，又是分配到單身的網球約會。我一個人本來樂的輕鬆，最好宇眉睡到大中午才起，我還有一個早上的清閒。
「碰」的一聲！眉眉的房門大開。小姐白了一個臉，捧著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好痛…」二話不說她坐上馬桶。我看了本一肚子氣，最不喜歡大驚小怪的小孩。但她白了像紙的臉和嘴唇，讓我到嘴的苛薄暫時忍住。「我的手都沒感覺了…」她開始歇斯底里「腳也麻了。」然後她把手和腳都伸的又直又硬，「我想吐！」
一個人還能有什麼毛病？我不知她嘴裡一共能吐出多少不舒服症狀。
「那，你是不是很久沒大便了？」媽媽不是醫生，我試著想找出，我的孩子身體哪裡出毛病。
「沒有，我昨天才大。唉喔…我肚子好痛好痛…」她哀號連連。「媽媽我的手不能動了…」然後，孩子軟軟的坐到地上。整個人冷冰冰不太有温度。
我說，「試著吐看看呢？」不知怎麼催吐的我把儘有的醫學常識全說了一遍。
我讓她自己伸了牙刷到喉嚨深處，可惜沒有成功。
用了僅有的一點力氣，她爬回床。「肚子還是好痛！」幾分鐘後，我們母女又折騰回馬桶。「我的腳也不能動了…」她驚叫！
我看著她歇斯底里，心裡是很急，但火比急來的更快！「你這樣一點都沒辦法忍耐我也幫不了你。」先罵了再說！「可以冷靜一點嗎？」我量了她的體温，一切正常。「你有喉嚨痛聞不到味道嗎？」我心裡想，新冠肺炎有這種手腳會失去感覺的新症狀嗎？
「沒有！我聞的到。可是我很想吐、然後我肚子很痛…」接著小姐又爬回床上。我跟回床上，「那，你想我打電話給119嗎？請救護車來帶你去醫院。媽媽真的不知道你怎麼了？有可能你生病了！有可能你得了癌症我們都不知道…」我實在想不出，發生了什麼事，我還能怎麼幫我的孩子？母女兩人就在房間和馬桶，來來回回轉了十幾次、折返一小時。
「我不知道！」她仍然哀號著、無力的回。我坐在床邊，心煩又生氣也無助，除了按摩著眉眉的背、肚子、手和腳，試著讓她舒服，我也拿不定主意該不該送小孩去醫院？足足一小時的房間廁所來回爬行，她終於停止回去馬桶。按了二十分鐘後，「媽媽，我現在這樣比較舒服！」 眉眉口氣和緩了些、手腳也不再伸的直挺挺、抱怨沒有感覺。
「你躺一下，媽媽去整理一下廁所。」房間和廁所一片凌亂，我只想把東西往兩側放，省的在我們家工作了三十年的阿桑跌倒，我還得分神照顧另一個老人。撇見馬桶裡的衛生紙有一絲咖啡色，我回到房間，「眉眉你再去廁所試一次，你是不是月經來了？」
這時的眉眉又更加平靜，終於可以用「走」的進去廁所，「咦！對耶！我月經來了！」
一定沒有一對母女看到小孩月經來像中樂透一樣高興！我們母女只差沒放鞭炮，「幸好我沒有打電話叫救護車。送到醫院結果是你月經來，那我要怎麼對得起救護人員？」我超想一頭撞向牆壁，為什麼不過是生理期也要這樣演一齣戲？「那我為什麼會這樣？」眉眉奇怪的問，更多的不好意思。
「我想你只是一開始月經不調，一定很不舒服，可是你也不用這麼誇張。」我開始白眼頻頻。「你以後可以冷靜一點、勇敢一點嗎？」我常跟宇眉說， 我喜歡女生勇敢，尖叫和失了方向對事情最沒有幫助，哀號連連更是讓處理事情的人難度變高，處理的人還要顧及你的情緒。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學會我的冷靜和勇敢，「媽媽也有很會昏倒的體質。好幾次我在路上、學校也是無緣無故就身體一冷眼睛一花，然後人就倒下。」我只能試著告訴宇眉，「幾次之後，媽媽就知道要昏倒要記得往人身上倒、最後還可以跟旁邊的人說一聲，讓人家接住我們、也比較不會後腦著地、受傷更重。淨是緊張放大不舒服完全對事情沒有幫助！」
人生本來就沒有完美，身體病痛更是難免。我不責難眉眉的身體不適，可是我頗責備她的不冷靜、和火上加油的態度。身體疼痛誰沒有？我常笑美國人是世上最怕痛、最不能忍耐的一群人。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在美國洗牙補牙，醫生要問我一百次，會不會痛？要不要上麻藥？洗牙補牙為什麼要上麻藥？我一陣莫明奇妙。醫生娓娓道來，「這裡的人很怕痛！一點感覺都不能有。」看起來，我的女兒被美國教育的相當成功。當下我只是微笑，「痛了我會告訴你。」心中多麼不以為然，這麼點痛都忍不住，那人活著也太辛苦了？每種皮肉痛都要找醫生解決嗎？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宇眉的百老匯訓練過多，戲魂上身。
親愛的老公一定在天下太平後，才會走進家門。我嘟嚷著抱怨，你知道我度過了如何精彩的一個早上嗎？
話說回來，何時要送急診，這事我仍抓不得準。在台灣，醫療過方便，沒事大家就往醫院跑，連發燒也送急診。這我是大不認同。反之在美國，送了急診只要你還有一口氣，醫院隨便也放人在那躺幾個小時，不會有人過問。所以我連宇眉呼吸不順都沒想到要送急診。這過猶不及，我很是不知做父母的要何時送小孩到急診。只能希望永遠不要有那個機會，讓我再去思考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