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暑假,我對帶回美國的行李,有一個非常偉大的計劃 – 把回憶 – 全搬回美國,相簿和情書!
國小開始,我就是一個很多小男生喜歡的小女生。畢業紀念冊裡,那堆小男生偷偷留下的「我愛你」,看的我現在仍是好笑!國中,各種奇怪方法、傳來「陌生」男孩的情書是家常便飯;高中,公車情書的巔峰,從建中附中到開南、復興美工…我的情書來自四面八方。大學,媽媽每星期幫我拆花收花收信,從台灣北到南的大學,台大、輔大、成大、東海…媽媽總無奈的說,不要太傷別人的心!
婚後我橫了心,丟了一半收藏多年、亂七八糟根本不知誰是誰的幼稚園版情書,但也留了另一半對我比較有意義的信,至少,我還記得這些人。今年,詢問過親愛的老公,我決意要把全部的情書搬回美國!
這些看似容易裝箱的信件、相簿,行李箱放沒幾本就超過重量。我惱著,帶三年都帶不完,這些重量遠遠大於體積的回憶。一股氣全發到親愛的老公身上,「為什麼我又不喝酒要帶一堆葛瑪蘭回美國?」他寵溺的看著我耍賴,心裡一定莫名其妙,那堆信又不是我寫給你的,為何要千辛萬苦扛回美國?但,他總讓著,那酒少帶一點回美國好了。
得先花了幾天的時間,在台北裝箱,一會兒放進去、一會兒又拿出來、超重、重來…反覆一百次。28公斤的行李限制就只有我們,會把每箱收到27.8公斤,偶爾超過至28.5公斤也只能賭長榮會放我一馬。再花幾天幾夜的時間,回到美國,整理、重讀這些人生回憶。
其實,我最佩服自己的,不是情書多這部份。整理的過程我好像在看一本書,那個別人眼中的我,也驚訝自己是一個如何念舊和懂的珍藏記憶的人。光要把這些信和照片完好無缺的「留下」幾十年,不在台美搬家的過程中遺失,就是一大工程。
厚厚的灰覆蓋了即使我裝在袋子裡的每一封信。要從何下手?這堆信我扔在地下好幾天,遲遲無法開工。陳年的記憶,永遠有驚奇!直到這天,一張不是我名字的卡片捉住了我的目光。
打開卡片,我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小表妹和生母從很小就被迫分開,生母去年過世前她們有過短暫幾年的相聚。我想,這張卡片一定是她很小很小時在我家進出,她的母親寫給她的。那時的她,搬了不知幾次家,換過不知多少人帶,小小娃兒就夾在父母中間成長。而我,每次媽媽遇上他們家的肥皂劇,總把我第一個推出門,「你快去,舅舅最疼你,不會對你動手。」也是孩子的我好像沒有過選擇權,鞋子穿了就跑。樓下也好、後面也好、還是遠一點的新家,管它是哪一個家,我總是一頭衝進去,爆怒的長輩和哭著的弟妹,我除了跟著哭其實什麼也做不了。媽媽跑的慢我許多,總是隨後衝進來。
雖然真沒大他們幾歲,但我一直參與著他們的悲傷和成長,肯定是念在她年紀太小,我順手把卡片收往抽屜裡了~~
控制著發抖的雙手,我拍了照片,傳給了妹妹。不用見面我也可以想像,她眼淚潰堤的那一刻。
有了好的開始,我更有勇氣,往下整理。(這是大學時的我)
至於其他成堆的信,我認為台灣政府得再頒另一面獎牌給我!勞軍女王!
好幾百封的信,真的!我一點也不誇張,從金門、東引、各個前哨稍來,全是朋友們當兵時寫給我的。所以,我也應該寫了好幾百封信,給辛苦保衛國家最前線的阿兵哥們!在現今電子郵件盛行的年代,這堆手寫信看來格外珍貴。警告著親愛的老公,「你千萬不要一腳把我的信堆踢亂了!我需要很多天才有辦法整理完這堆信!」
四十五歲的我,一封一封讀著二十多歲時的回憶。原來,年輕時的我們,是這樣的…我已想不起來,自己怎麼從這四五十個男人中,看到我親愛的老公?
我讀著過去,看著現在,想著未來!心中全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