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暑假八月,好不容易回到森林小鎮,我看到眉眉很努力把Kenny帶出門,當然,小兩口不只要給我多一點安靜時間,也是真享受豐富的大蘋果生活。
家裡多住個小男友的一星期很快過去。只是,我的生活似乎不會因為告別Kenny便回到空巢。
「媽媽,Carina今天要拔三顆智齒,因為是麻醉手術,所以醫生說要有人從醫院接她回來,病人不能開車。她問我可不可以手術後去接她、然後來我們家休息?」從小一起長大的Carina,我說她是變最多的孩子。從我家拿走小東西開始,到我找上門的拿南瓜事件,後來上鋼琴課不是發脾氣就是耍賴,還要媽媽坐鎮陪上課,一度我覺得這一家從父母到小孩最好再也別來往,我的日子可以清靜許多。
到紐約大學NYU念書後,這完全不肯努力的小孩,似乎了解自己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社會淘汰。加上獨立生活後,不再喜歡、也不是很有辦法回到家裡和父母相處,每逢寒暑假,不是想辦法找到可以含住的學術研究單位,就是到國外做志工。不知是紐約大學改變了她?還是改變後的她才上了紐約大學?我沒有答案。
除此之外,Carina非常有魄力的切斷大部份和森林小鎮朋友的往來,眉眉成為她僅留下的幾個好友,百年老厝變成她回到森林小鎮最喜歡回的,家。
(生日在我家慶祝)
和眉眉的姊妹淘對話中最近出現過,「我小時候是個big liar – – 愛說謊的小孩,我很對不起露薏絲…」不知怎麼長大後的她,忽然也了解和她完全沒關係的我,其實是對她付出了不少的大好人阿姨。
剛放完鞭炮送走Kenny的我,還沒回神就接到這個根本不能拒絕的特殊案件,是要怎麼跟一個開完刀的小孩說,「不行,回你家去,為什麼要來我家休息?」她要開這個口,也是需要鼓起被拒絕的勇氣。
眉眉和蘇菲負起接送及照顧Carina的工作,幾個大女孩其實完全不用我操心,從開車、拿藥到準備食物樣樣自己來。我只是雞婆的知道孩子們都愛吃我做的食物,就是一種從小到大、家的味道,雖然完全不想還下廚,是默默的弄了些比較容易吞嚥的中餐,放在桌上,讓她們隨時可以自己熱來吃。
(術後也在我家休養)
進門的Carina臉腫了一大圈,往沙發走去就要躺下。我建議,「直接到眉眉房間躺下來休息吧!比較舒服…」交代了一下冰箱裡有冰敷袋可以替換,打了電話回台灣問診,怎麼照顧智齒術後的病人,我把房子留給孩子們,自己關進房間。
換我的手機傳來簡訊,已大學畢業三年的中文學生問道,「你這幾天有空嗎?我下個星期要去斯里蘭卡,離開前可以去找你嗎?」
最怕這種「可以去找你嗎?」的簡訊。一定有事!
其實我自己也才剛從台灣回美,又到美加邊境一趟來回,根本還沒機會休息,但我還是回了「當然可以!明天過來好嗎?」擺了台灣美食下午茶,迎接這個二十六七歲、還在摸索人生的年輕人。
「I am very confused about my future!我對未來很困惑…」這個題目,實在太大了。我非常懷疑,自己真的有能力,支持或幫忙,這些已經不是孩子的年輕人嗎?但多活二十年的人生經驗,好好整理後都可以給下一代多一些方向和信心。
「媽…Ben晚上可以來我們家過夜嗎?」眉眉衝進我房間。
我是中途之家嗎?
Ben原是華大的學生,大二轉到波士頓大學。這個芝加哥出身、父母都是醫生的孩子,和家裡的關係也不好。高中時就是電影裡看到,半夜十二點從二樓窗戶溜出門,賣禁藥賺零用錢、四點才回家的孩子。某天被同學供出,父母才知道整件事,也因此本來進了的波士頓大學立刻收回錄取通知。
那一刻才知道自己闖的禍比想像大,Ben到華大後目標就是轉回波士頓大學,為自己出一口氣,他也真的做到了。暑假不願意回家,他認真的運用自己划船隊優勢在紐約港口工作,兩個暑假都待在紐約,也因此和眉眉一直有往來。「他雖然不太能和他爸媽相處,可是好像很喜歡你們…」
誰不喜歡我們?我苦笑!
每個不喜歡他們自己家的人都愛來我家;喜歡自己家的人也愛來我家,我家就是中送之家!
寫到這,藝術家的簡訊從台灣家人視窗跳了出來…
藝術家的機票都還沒傳來,雪梨的簡訊也到了~~
原來不再經營民宿,是因為百老厝轉型中途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