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31 第一次分手

從台灣回來後的兩星期,我這顆陀螺沒有停止過。雖然兩個孩子都能自立,但多了一個晴晴寶貝,世界上最好的阿姨,必須確定小客人在我們家住的和小公主一樣自在,玩的開心、吃的過癮…還要盯著宇眉,拆台灣回來的行李、裝要去羅馬的行李、收過去西雅圖的行李。

又是男友、又是感染、又是聽聞宇眉回到森林小鎮,我家像黛安娜王妃的皇宮,天天都是朝聖的人。眉眉光晉見這堆平民百姓就忙翻天,哪有心情,收行李?我懂她心裡罵到,「你這下女媽媽怎不快去收東西~~」

偏偏下女媽是個潑婦,天天追著她罵。不懂的人,說我捨不得女兒即將離家,焦慮。其實,我真的只是忙到生氣。九月的開學在即,我那張課表還是空白的。四十幾個舊生,誰要繼續誰不要上了?加上十幾個新學生我根本搞不清哪個學生是誰介紹來的,每天成山的e-mail問我課表排好了嗎?我不知道自己除了怒、生氣、罵人,還能如何?

(明明累到不行還給拖出來海邊等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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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我忙的不可開交、晴晴仍用那甜甜的笑容,取笑我的時差「你怎麼都沒進步?為什麼三點就起來?」。香港好朋友S,給我留言,「我有重要的事…可以講電話嗎?」最怕這種留言,百之分兩百沒好事,肯定不是「我要結婚了,請你吃喜酒!」這等好消息。

果然,S一位住在紐約朋友,癌末,送了簡訊與S道別,將要搬進安寧病房。消息來的突然,S雖然單身、行動力也強但礙於對岸嚴格的隔離政策,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理這事。「我覺得很抱歉,可是你應該是最有處理安寧照護經驗的朋友,所以我只好來麻煩你了…」S問的客氣,我聽的也和她一起難過了起來,更是有點好笑!原來自己的人生經驗如此豐富,可以當世界各地朋友的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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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在紐約的S,真的需要許多幫助,如果她飛這趟來道別,48小時的PCR要去哪裡拿?只有三天進出紐約的時間,她要住在哪裡?錢可以解決的都是小事,我不忍在這種情況,病人訪客每個人心情都不好受,雖然自己已焦頭爛額,我牙一咬,「就來住我們家吧!人多好商量事情,力量才會大…」三天,撐一下就過去。

就這樣,我的大盤子上,又裝了一個癌未病人和前來探病的朋友。

家裡二樓是晴晴寶貝、地下室是客人,這間房子,從這裡走到那裡,都是人…

我覺得自己睡了很久!12點入睡前,明明聽見眉眉來家裡道別的朋友已經離家了,為什麼現在半夜三點,一樓還是充滿人氣的聲音?摸下樓,雙胞胎、眉眉和晴晴,坐在客廳直勾勾的看著我。「為什麼三更半夜你們還在這裡?」我驚呼。

(太陽從海岸線探出頭的那一刻,我就忘了要生氣過動的老公和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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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隨便敷衍我兩句,我看懂那表情,給她們一點空間,快滾…你這下女媽…

天才剛亮,眉眉聽見我的腳步聲,從房裡走出,哇的一聲直接撲到我身上,「媽媽,我和Camilo分手了…」

我發誓那個瞬間我的心情不是心疼,只有一種,Camilo,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來亂嗎?

好媽媽不是這樣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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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嘆了兩百口氣!把她帶到我的床上,「發生什麼事了?」好媽媽要輕聲細語,即使心裡覺得再煩。還要拿好幾個冰敷袋,否則這種哭法等下那雙眼睛怎麼出門看百老匯?

「我一直跟他說,各自去大學後,我們就分開,但暑假我們聊的很開心,回來紐約後這幾天他一直說服我,可以再試看看,而且他到處跟我的朋友說很喜歡我、不想分開,所以我就被他說服了,決定試看看。去學校這幾天,他表現的就很奇怪,我不喜歡這個感覺,所以昨天半夜我就打電話給他,說那我不要這樣,我們分開。」眉眉哭的像孟姜女。

「既然是你跟他說分手,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傷心?」我其實已經懂了整個故事,可是我需要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話 – – 是最好的幫助人釐清自己腦袋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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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很生氣。本來已經說再見了!就好了!他又一直講一直講…那我後來也決定,試看看。他才去幾天,就變這樣,那為什麼一開始不聽我的?現在我也不用這麼傷心…」眉眉罵的振振有詞,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當然,都是他不好。可是,也沒人強迫你又要說好、和他繼續試看看啊!你自己也是有責任的不是嗎?」雖然是好媽媽,還是要教小孩,每個人都有責任、錯不都在別人這事。

「所以我昨晚就傳簡訊給雙胞胎,結果她們兩個收到簡訊,7分鐘後,就在我們家了!那時已經一點半了…」我終於聽到整件事,也了解為什麼我家絡繹不絕的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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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情地下室的朋友,住到一個24小時都是人的民宿。也同情二樓的晴晴寶貝,好不容易來到美國度假,這個玩伴又是感染、又是分手…狀況百出。更同情自己,她們大家都在經歷人生第一次,而我呢?只能用儘有的空檔收廚房時,卻聽見小老鼠在瓦斯爐後、來到遊樂園般跑來跑去的歡樂聲音。「ㄟ…你千要萬不要跑出來喔!我不想看到你…」為什麼我分到的淨是這種重覆100次的抓老鼠工作?也不知小老鼠們聽的是中文還是聽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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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多美國奢華文化我不怎麼喜歡,但,他們支持朋友的態度深入我心。在森林小鎮生活,舉凡遇上不順心的事,或是音樂會這等需要幫手、支持的活動,美國朋友的表現,就是站到我們面前,伸出雙手,擁抱也好、挽起袖子也好,「我能做什麼?」他們直接把自己放上第一線,就像雙胞胎半夜一點半、七分鐘之內就到我家的這種支持,溫暖、實際而且直接許多。傳遞出來的愛沒有保留、至少我站在你的身邊。人生苦短,我看見、學會、也愛上這種主動做點事的文化。比起來,「你有需要跟我開口、我再來幫忙」真的略遜好幾籌。事實是根本不會有人想到你,哪裡會需要你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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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眉很像我!雖然淚人兒眼睛腫的跟核桃般,還是知道今天的行程得繼續走完。與其關在房裡哭,不如去外面晒晒太陽。不是心情不好就可以丟掉手上的工作、肩上的責任。美國人說我tough,堅韌,我覺得很是貼切。我覺得宇眉雖然是天選之人、集三萬寵愛於一身,可是我還是把她教成一個堅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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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和我一樣tough!大哭後的第二夜,她再找上Camilo,分手一事她要結束成她要的樣子…我想。「我把他罵哭了,因為他做事不能這樣子。因為講開了,所以我們兩以後應該還是可以做朋友。」完全不拖泥帶水!我讚美道。

就這樣,眉眉結束了自己,第一段美好的戀情!我們一家的男主角,終於又可以換回親愛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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