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23 寄養家庭第三章 – – 明天過後

真希望自己有更多時間,來的及在還清楚記得這些故事時把它們通通寫下來。

Santa Barbara的美麗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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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回到九月初的艾達颱風夜。孩子給困在紐約市一晚,隔天早上撿來的弟弟要上班時,果然把他喊醒,根據他的描述,孩子開始焦慮,今天自己要怎麼辦?外面那麼危險,他能去哪裡?

弟弟打給親愛的老公,我打給孩子…

弟弟說,「我太太沒有覺得讓他自己在我家是個好主意,所以我問他要不然和我一起去皇后區的辦公室?」

親愛的老公一句擋掉,「不用管他,把他趕出門就好。」

我說,「外面風和日麗,今天,紐約市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好好和朋友去玩一天,如果需要換洗的衣服也可以去買一套,地鐵站圍起來表示不能進去,你可以用走的、可以騎車,去任何你到的了的地方玩。」

我也保持和台灣的通話,我知道,台灣家人覺得紐約今天是災區,太危險了,小孩一個人怎麼可以在外面,會死…

至於台灣人為什麼動不動覺得,會死,我是一點不懂的。什麼都不做人也是可能會死的不是嗎?什麼都做了人還是要死的不是嗎?我對那種把長生不老當成終極目標的人生哲學相當嗤之以鼻,活在自己小小世界,對人類一點沒有貢獻,即使身體健康活了100歲,又哪裡值得驕傲?我可以活精彩一點、短一點沒關係!

「今天我想是回不了家了。火車、高速公路上的大水沒有要這麼快退的模樣。」我判斷。「那怎麼辦?叫他在你朋友家不要出門!」家人說。

沒有回家的路是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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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家人不食人間煙火。如果你想你小孩待在人家家不要出門,首先你小孩要好討人喜歡,人家看了他就想留他。偏偏事與願違!我猜想撿來的弟弟已迫不及待想把這個不停抱怨的小孩踢出門了…我們紐約人,是比堅強勇敢、怎樣困境都打不倒的,才有辦法造就這座城市,這裡的人最討厭就是那種成天抱怨的人。

我們是想也不敢想,把小孩留在朋友家,更何況颱風天過後的紐約是那麼陽光普照!

「白天可以出去玩、吃東西,晚上找間飯店讓他住就好。今天很容易解決…」我說。

「他沒有帶證件不能入住啊…」家人說。

「今天我有整天的時間,隨便找個人幫他check in一間飯店就好,他高興幾點回去都行。」我實在聰明,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真的都不是問題,吾道一以貫之。

「可以再住你朋友家嗎?他不能自己住,太危險了。」家人說。

我心裡百般不願,為什麼有這麼聰明、不用打擾人的方法大家都不喜歡呢?偏要去麻煩「我的朋友」。你們那麼多規矩,那自己找「你的朋友」讓「你」小孩去住啊!為何是我要欠朋友人情?又不是「我」的小孩。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合適當寄養媽媽,我的心胸狹窄、又看不慣別人教小孩的方式,心裡常有諸多不滿。

我沒有明說,朋友並不想再給你小孩住一晚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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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鼻子,再去找第二組願意收留小孩的朋友。不然怎麼辦?就說全紐約只有我,可以讓我任性的家人這樣要求,以為他們想住朋友家就有朋友家可以住…哪來這麼多朋友可以用?

我想了一圈,送去誰家對朋友本身是有一點好處呢?

對大部份的人來說,家裡有客人一點都沒有好處,除了麻煩以外。我想到一組中年的同志朋友,太好了,就是他們了,今晚的男生宿舍。朋友生活簡單,中年過後在異鄉的生活其實是有些落寞寂寥,只是大家平常不會直接這麼說破。如果只是打擾個晚上幾小時,應該不至於真的太打擾,還可以給他們帶一點點「生氣」,其實是一個「好的麻煩」。我說服了自己,電話立刻打去。

朋友非常乾脆,二話不說。沒問題!

「那,幾點到你家最不打擾?」我問。誰知道我平常要多會做人,才有這種開了口沒人會拒絕我的好事?

「十點到十點半好了。太早來我們也不知道要和他聊什麼。」朋友笑。

大家聽到我的這些安排,只會說,是啊!就是要去住人家家才安全。好像這一切都這麼理所當然,你們在那住這麼久了當然有朋友囉!美國很大,這裡到那裡都很遠,就像住在台北,誰有本事在疫情期間隨便把你小孩塞去新竹、台中朋友家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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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切安排向台灣報平安。「不行,你要叫我小孩八點就去人家家,不能太晚在外面,太危險…」

我已懶的理這些天龍國家人,你可以自己叫你小孩幾點要去哪裡?為什麼要指揮我去叫你小孩做事?而且人家主人都說10點以後到了,為何你要自作主張叫你小孩8點就去人家家?你們那麼會都可以自己去想辦法。我真的很想摔電話…你知道你小孩在這緊要關頭還把自己的位置分享關掉嗎?我們誰都看不到他在哪裡!

好像我們的生活都不用做別的事一樣,只要忙著顧別人的小孩?我可是一分錢沒拿還倒貼帶小孩遊山玩水、吃了好幾家紐約最有名的牛排和上了一堆貴的要命的網球、小提琴課!可以用感激的心來感謝一切做事人的安排,這樣會讓我覺得台灣人可愛許多!

我們森林小鎮,第二天停班停課,家家戶戶都在清理、整理明天過後的混亂,沒人有一句抱怨,天災就是一種無需有怨言的生活點綴,大家都一樣,無需怪政府也不用哭天搶地。直到晚上八點,小孩一直沒打電話給我,問我晚上要去哪裡過夜、幾點要到朋友家?我怒了!因為,結果是朋友簡訊傳來,問我小孩有要過去吃晚餐嗎?他一直在等小孩的確認但我一直沒給朋友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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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沒有回我的簡訊也沒回電話,自顧自在美麗的紐約市玩的不亦樂乎。台灣人最喜歡拚命送line,別人的忙與不忙好像永遠與他們無關。孩子媽很担心,「他到你朋友家了嗎?」

我電話拿起來,不客氣的打給小孩,全身的細胞都在生氣,「你今晚有安排嗎?」

「我沒地方住啊…」小孩回。

「那,你沒地方住,不用早一點打電話和我確認要怎麼辦嗎?又要像昨天一樣用到半夜沒地方住嗎?你若想去我朋友家住,不用早一點和我朋友確認嗎?This is NOT OK!」我不喜歡幫人教小孩,但今天你們大家要動用「我的」關係,麻煩可以尊重「我的」朋友嗎?更何況是在我們每一個都累了兩天兩夜之後…

「人家家不是你幾點要去都可以的。你打算幾點去呢?」

「11點可以嗎?」小孩說…

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大家是怎麼教小孩,為什麼,你覺得自己要去別人家過夜,可以不用先確認?還可以半夜11 點才到?可以不要這麼給你方便當隨便嗎?

但,教育這一塊不在我這寄養媽身上。我口氣不再嘻笑,「主人說10~10點半到,不然你可以自己去找地方住就沒有門禁。」

寄養媽當到第六週,我已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不要接這份工作。我做不來做不動也看不慣別人教小孩的方式。宇眉從小到大,是小到一句謝謝不說我都可以抓起來打的媽…

朋友呢?挺我到底!

「明天星期五下午,三點後我們就可以下班,幫你把小孩送回去好嗎?這樣你可以省一趟出門的力。你們星期六不是早上四點就得出門坐飛機嗎?真的太累!」朋友好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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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心感激,這兩天不是人過的生活,好不容易清好家園,我們星期六的行程是全家帶「別人的」小孩飛到西岸準備上大學,行李根本還沒空打包。誰知道我們一家三口根本忙不過來?寄養家庭真的不是我們的正職,親愛的老公和我,手上都還有好幾份工作在進行中,宇眉也忙著自己十月三十一號一定得寄出去第一批的大學申請。

我愛紐約!因為,這裡的朋友,不知為何就是真心知道,我們這一家和正常人一點都不同。他們看的懂,在異鄉要像我們三人這樣到處是朋友、同時擁有很棒的工作,不是只要住在美國,大家都一樣。沒有喔!我們超努力,也和大家不怎麼一樣!多數台灣人在美國,是和一群說中文的同溫朋友一起生活,然後他們會說,我們不喜歡交朋友,或者朋友不用多,幾個就好。我從不點破,到底是沒選擇才這麼選,還是選擇真的那麼多可是我只選幾個人做朋友?而且,你以為的朋友,也真的把你當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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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台灣家人,「 不能等到你朋友送回來,這樣太晚。星期六凌晨的飛機耶!早上就叫Uber送小孩回來…」

我不再理會。若你找的到Uber請便,我不會擋小孩早點回家的。

故事到這裡,所以我要和台灣家人吵架了嗎?

不!我不會!一直以來,我就是做自己覺得「對」的事,用自己的方式做事,你可以不喜歡我的做法,可是我不惡言相向、也不在氣頭上發言。沒有人故意想把事情做壞,大家只是看事情的格局不同,處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不同。大部份時候,人只看到的「自己」,顧不了別人更顧不了別人的朋友…我可以體諒也可以了解。我可以顧好你們的小孩,我也要兼顧我的朋友、和我們這一家…

從美國朋友學來的一句話,他們說我,You are the bigger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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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這個「大」,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什麼都放的進我的大肚裡!我可以生氣家人的同時還是愛他們、還是努力做對的、該做的事而不意氣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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