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04 膚色之戰

居家隔離也給了我多一點時間,輕鬆寫作。時差如朋友說,是地表上最慢調整好的人類,每晚十二點多,我就從床上飄起,和仍生活在紐約時間的老公,一起享受寧靜的深夜工作。

2020年的美國,相當不平靜。除了傲人的新冠病毒紀錄無出其右,種族問題的衝突也浮上台面。

森林小鎮是給美國政府點名不夠民族融合的地方,我們有著百分之九十的白人。剩餘以西班牙語裔為主,黑人和亞洲人占非常少數。說起來,我們這一家,也就是不折不扣的有色人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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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冠病毒肆虐的同時,本已夠讓人不放心的集會遊行變成一件更有挑戰的事。換作是你,會讓孩子去參加抗議活動嗎?

我想了一下,認為我的孩子應該親臨現場,傾聽這群有色人種的聲音。在森林小鎮,她幸運的給白人完全平等的對待,一輩子不懂有色人種和白人,在世界上被人怎麼區分和另眼相看。

宇眉是與世無爭的温室花朵,我不知她對這個全美延燒的議題有沒有興趣?

新聞沸沸揚揚了幾天,我見她和朋友相聚後,帶了幾個標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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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鎮上有一個活動,我可以和朋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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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不加思索。

我千叮嚀萬交代,口罩一定不能拿下來,記得大家保持距離!

照片看起來,紐約客相當配合,人多的地方每個人都戴上口罩,但社交距離在抗議集會場所執行上比較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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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眉的姊妹淘之一C,是個出生在中國大陸的孩子。十個月時就給我們的好友領養到美國生活。小時和眉眉一樣,屬好相處型的孩子,但國中高中以後,性格開始走入家庭,變成一個相當宅的少女。

眉眉和她情同手足,知道現在的C不愛出門,有什麼活動眉眉總會雞婆的約她一下,想不想出來全隨她意,反正眉眉不缺同行友人。第一場集會C說她有小提琴課,請眉眉下一次要去再告訴她。

第二場集會眉眉果然守信,仍給她打個電話。她還是說,下午有小提琴課、無法到場。

掛上電話,眉眉非常肯定,「C就是不想去!她的課明明是下午2點。可是今天的活動12點開始,她有時間來回的!我覺得,她沒有覺得自己在那個場合感到自在。」

我心頭震了一下。這,對我來說是非常有意思的結論。

住在美國一下快二十年,我們看了好多好多亞裔族群在美國,第一代也好、第二代也好,成功被號稱大融爐的美國白人社會接納的人,真的不算高比例。大部份的第二代,在青少年過程,都有相當程度的迷惘和困惑。不喜歡自己的外表,幾乎是每個孩子的必經過程,所以黑髮染成金髮的ABC滿街跑。或者出門在外絕不和父母用中文交談,甚至覺得自己的黃皮膚黑頭髮父母讓他們矮人一截…C成長在白人父母的家庭,我很意外她也正在經歷這一個「長的和別人不同」的階段。

C的媽媽是宇眉的長笛老師。遊行前夕,她和宇眉正好有一堂課,和眉眉聊起等一下的活動,她說,他們夫妻完全不知這件大事,直到剛散步時遇到學校家長,大家聊起時才得知。所以他們立刻回家改了C的課表,也告訴眉眉,C等一下會去會場。

眉眉下了課,匆匆丟下一句,「C不會去的。她的媽媽太不了解她了!可是我還是會發簡訊告訴C我會在那等她…」

整個下午,我的手機簡訊鈴聲響個不停。C的媽媽相當失望,最後C真的不願出門參加遊行。我只好又扮演起心理醫師,把所有聽過的青少年,黑髮染藍髮、男生蓄長髮、女生剃光頭、自殺、住院、轉學,甚至長大後回到台灣吃了一口芒果冰就掉下眼淚,覺得這才是家的味道,可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回來這塊土地生活的無奈故事,一個個說給他們聽。這些孩子的心路歷程,父母沒有人懂,總以為我們把你帶來最棒的國家,下一代就可以展開美好的人生。C的爸爸笑的傷心,我想,她就是覺得她在那樣的場合不自在。

「我們從沒有想過人的膚色不同這一件事。可是,也許那就是因為我們是白人,從沒被不平等對待過,所以我們未曾想過這一件事…」好友夫妻下了非常沈重但深刻的結論。同樣身為父母的我,也只知道這是一個現象,不知道怎麼能幫助或解決,面對這個問題的大人和小孩。

相較之下,台灣民族單純,下飛機後,眼睛望出去的人通通一樣,我完全感受不到地球的另一端,人們還在努力的為「膚色」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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